徐虞雪麵上怔了怔,垂下眼睫,訥訥地說:“怪不得,那日的清哥哥和往日不大一樣呢。”
她狀似沒辦法接受,李維順站在一旁,不知該怎麼勸慰這個小丫頭。
二房的四姑娘天性單純,心思簡單,若是能從這樁情裏頭中開解出自個兒來,自是好的。日後,隻會尋個良人,隻會比跟著七爺好。
可是感情這種事,尤其又是牽扯主人家,他即便托大,也不能說得太明白。
徐虞雪抬頭,看見李維順麵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疼惜來,他說,“七爺固執,誰跟他怕是都耗不起。”
徐虞雪低頭,看見腳下踩著的海棠花的繡鞋,卻是輕輕笑了笑。
李維順以為她會想以前那樣裝傻糊弄過去,卻沒想到她揚起頭來,講:“李伯,我知道的,我會放下的。”
徐虞雪說得篤定,頭一次在旁人麵前直麵自己的感情,那一瞬間,小姑娘眼波瑩瑩,眉目堅毅。
她說完,又有些害羞,知道李伯早就看出來了,但是沒想到他今日會當著自己的麵,語重心長的點出來。於是笑容裏又流露出些小女兒家的嬌俏來,“那我去屋裏看看清哥哥。”
李維順看她眸中清亮,不染一絲鬱霾,心頭也是豁然敞亮。
小丫頭匆匆跑進主院,留下個活潑的身形。
“還真是長大了呢。”李維順呢喃道,從懷裏的油紙裏掏出塊芙蓉糕來,塞進嘴裏。
徐虞雪過來的時候是正午,前幾日因為尋死的事,二房裏的下人得了吩咐對她看的很緊。但是又怕刺激到她,她去哪兒也隻是遠遠跟著,不敢阻攔。
是以她今天來了徐家三房,那些下人也隻跟到外頭,沒敢隨著她進來。
徐虞雪進了主院,看到院子裏頭的梨樹枝丫相較去年的似乎高了一些,她舔了舔下唇,大抵是因為想的透徹了,經曆過這一遭,反倒有一些劫後餘生的感覺。
徐虞雪輕輕敲了敲門,咽了口唾沫,卻還是沒將那聲“清哥哥”叫出口。可是良久沒見主屋裏有人應答。徐虞雪便猜測徐秉清會否是去了書房。
所幸,書房離主屋不遠,她轉身離開,沒走兩步,卻突然停了下來。
不對,屋裏像是有動靜的,徐虞雪躡手躡腳跨了回去,猛地推開門。卻見屋子裏陳設簡易,而清哥哥就垂著頭,在屋子裏的長桌上作畫。
那身形頎長,略有些單薄。
徐虞雪鬆了一口氣,剛還以為是賊進了屋。正準備說幾句俏皮話,打趣一下自己,緩解一下這突如其來的尷尬氣氛。
她唇角勾起了笑,但很快,徐虞雪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嘴角頓時塌下來,不可置信盯著正在作畫的徐秉清。
不對,不對,全都不對。
她攥緊身側的手指頭,桌前的男子,看似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可是卻過於安靜了。
男子這段日子似乎頭發長了些,許久未修剪,軟軟的垂落在後頸、耳稍。側麵有些碎發甚至還蓋過耳廓,看上去有些頹然,然而他似是根本顧不上這些。
徐虞雪移不動腳,隻能瞪大眼睛,看著擺在眼前的這一切,微微張開了嘴巴,黑葡萄般似的的眼底,全是不可置信的驚愕。
小丫頭眸底投射著這屋裏的一切。
桌椅幹淨,男子一襲素雅的長衫,似乎和往日沒什麼區別,可是她都到這兒這麼久了,剛才推開門的聲音又那麼大,清哥哥竟然是充耳不聞的,像是根本沒意識到一個大活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