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善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因為這些年，他日日如履薄冰，已經習慣了，將自己活成另外一副樣子。
所以他也不信。
但不信，不代表不是。
甄善握住長樂的手，那雙手細白柔嫩，完全就是嬌養在深閨之中的女人，才會有的一雙手。
跟另外一個女人，完全不一樣。
印象中那個女人，她的手上，指尖的位置，有一層薄薄的繭。
那是常年做針線活的人才有的。
她並不是真的喜歡做那些事，隻是她想要讓自己心裏的人，穿的更舒服，更暖和一些。
甄善記得，他有一件純白色的裏衣，這些年下來，已經被他穿的很舊了，就連顏色，都有些微微的發黃了。
他最後把那件裏衣收了起來，放在一個平常不會看見的地方。
但這個行為，真的是很自欺欺人。
不是看不見就不會想的。
這個道理，甄善並不是到現在才明白的。
“長樂，你原諒我，等我做完那些事，我就會讓你解脫的，相信我，我不會舍不得放你走的……”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甄善現在的樣子，一定會以為自己見了鬼。
甄善啊，大炎國的尚書大人，怎麼會神神叨叨的說這樣顛三倒四的話呢？
除非他被人下了蠱。
甄善在長樂的床邊坐了好久，久到把長樂的手，抓出了紅紅的印子，才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之後，房門關上的那一霎那，長樂的眼睛，睜開了。
她望著那扇被緊閉上的房門，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唇，費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才讓自己不要發出一點點的響聲！
甄善，你竟然……
岱小溪來到皇城外，停駐的地方，與甄思月住的尚書府，隻隔了一條街的距離。
她猶豫著是不是要直接去敲尚書府的大門。
但她實在不怎麼喜歡那位尚書大人。
修在一邊，靜靜地等她思考之後拿主意。
係統久違的出現，跟著摻和一腳。
“要不然你托人往尚書府送個信兒，那小丫頭聽到信兒，一定會出來見你的！”
這樣也好，不用她親自出麵。
岱小溪掏出來一張紙，拿著筆畫了幾下，然後把紙疊起來，放進一個信封裏。
信封的口上，被她用蠟油封住，在信封的一角，她也畫了一朵小花。
這是她跟甄思月以前的約定。
因為甄思月見過岱小溪娘親寄來的信，信封上也是一朵花，她很喜歡，便央著岱小溪跟她也定下一朵花，用來表示他們之間最最私密的約定。
接下來就是等消息了，岱小溪沒住酒樓，直接在附近一個商戶人家裏住下了。
借住的是人家院子裏一個閑置許久的房間，岱小溪給了對方足足的銀兩，讓對方給她準備了一些吃食。
信很順利的送到了尚書府，但送信的小孩兒急著要去買糖粽子吃，信隻給了尚書府的管家，沒有真的給到甄思月的手上。
到了管家手裏的信，基本就等於是到了甄善的手裏。
管家能有什麼事兒瞞著甄善呢？他什麼都不敢瞞著的……
甄善捏著那封信，覺得自己真的是小看了岱小溪這丫頭。
他本來有意想要放岱小溪一馬的，但現在，在甄善看來，這簡直就是岱小溪在自己作死。
她自己死還不滿意，還想要拉上她那個苦命的娘一起。
甄善不得不順了她的意。
一封信快馬加鞭送了出去，這代表著甄善已經要卸下這麼多年來的偽裝。
他就要做回真正的自己了！
真的是，太刺激了。
有些人從出生起，就肩負著一定的責任，終其一生，他都要為了完成某個目標而活著。
甄善曾經無數次回望自己的一生，他覺得，隻有在得月樓的那一段時光中，他才是真正的自己。
而現在，他感覺自己馬上可以回到那種狀態裏了。
什麼都不用顧忌，什麼都不用去想，他隻要守在那個女人身邊就可以。看她安安靜靜的做著針線活，看她因為他的存在而幸福的笑著。
這就夠了。
這就是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