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看看!你大伯子喪了命,換來了一百兩,潤哥兒讀書到今日才用了八十三兩四錢,而且,你大嫂種地繡花兒也有進項,怎麼就用了二牛治腿的錢了?”
賬本上的字歪歪扭扭的,但能看得懂。
有些墨痕一看就是舊年的,做不得假。
齊老太太的祖父是個秀才,小的時候也教她認了幾個字,所以家裏這點簡單的賬她能記。
也幸虧她記了賬,否則一時還真說不清了。
李秀雲哪敢真去翻賬本子,隻是抽抽噎噎地說,“娘,您誤會我了。我是說家裏都能供潤哥兒讀書,那給二牛治腿的錢擠一擠總能有吧?要不然,那一百兩不是還剩下些嘛,先用那個錢給二牛治腿,就算我們借的還不行嗎?”
“啪!”
話未說完,李秀雲已經挨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極重,抽的她趴在地上,眼冒金星,順著嘴角淌下血來。
齊香兒上去摟住李秀雲,瞪著齊老太太,“你憑什麼打我娘?”
豈有此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雖說李秀雲隻是這副殼子的娘,可也是她穿到這裏,第一個對她表達善意的人,再說,她羽翼未豐,很多事還需要李秀雲的支持,對她這麼重要的人,這老妖婆居然抬手就打!
她就說這一家子都是極品吧,果然沒錯!
等她有能力了,一定給這家子好看!
齊老太太,“就憑她手腳不幹淨,偷家裏的錢!”
李秀雲身子一震,這罪名可非同小可。
“娘,您冤死我了!我什麼時候偷您的錢了?您老人家要這麼說,我可得問一問了,您丟了多少錢?什麼時候丟的?我連您的錢放在哪裏都不知道,怎麼能偷了您的錢?”
齊老太太冷笑,她就等著這句呢。
“你是沒伸爪子拿,但你賣繡品的時候打偏手了!我年紀大了,阿染又是寡婦,出門不方便,家裏的繡品都由你來賣,一筆筆你賣了多少錢我都記下了,要不要咱們去縣裏的繡坊對對帳?”
“娘,這,這就不必了吧,人家哪會記得咱家這點繡品?要是大張旗鼓去對,反而惹人笑話。”
“我不怕人笑話!我都被媳婦指著鼻子說苛待兒子了,再不弄清楚,這不慈的罪名就坐在我頭上了!阿染,你幫我把她捆起來,關到柴房裏,咱們天亮就借輛車押她去繡坊!”
“好咧,娘!”
寧染挽袖子就要動手,嚇得李秀雲趕緊跪好了,頭磕得“梆梆”的。
“娘,我求您不要啊!您不看在我麵上,也要看在香兒和板兒麵上啊!我是他們的娘,若是背上個偷盜的罪名,他們以後怎麼做人啊!”
“沒什麼不能做人的。隻要把你一休,板兒是我齊家的孫子,跟你再無瓜葛,他照樣能抬起頭堂堂正正做人!”
“娘!您別,我錯了,孩子們不能沒有親娘啊!我嫁過來多年,生了一兒一女,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您不能讓二牛休我啊!”
李秀雲嚇得魂兒都要飛了,她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這老太婆怎麼知道的?
老太婆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發難,非要留到今日呢?
李秀雲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隻一門心思求饒。
當時有“七出”之條,偷盜婆家財物就是其中一條,齊老太太完全可以借此休了她。
她也知道厲害,本來是不敢的,可齊老太太和寧染都不大出門,賣繡品都是她去,日子長了,她就動了歪腦筋。
先是藏個幾枚銅錢,看沒動靜,膽子就越來越大了。
橫豎繡品沒一定的價錢,得根據手藝的高低開價,所以每回賣繡品總有一小半兒進了她的私房。
這不就是偷盜嘛!
若是明天真被押到繡坊去,她也不用活了!
“娘,娘,我錯了,您給我條活路吧!”
她也顧不得齊香兒在旁邊了,抬手狠狠抽自己耳光,抽得那叫一個脆生!
齊香兒臉色比吞了翔還難看,暗恨李秀雲不爭氣,怎麼就眼皮子那麼淺,貪那幾個錢呢?
就算要貪,為什麼不做的幹淨點兒?
倒讓人家拿了把柄!
蒼天啊,為什麼她要有這種豬隊友!
還有這死老婆子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板兒是齊家的孫子,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那她呢?
她就不用嗎?
哼,她就知道這老女人心裏隻有孫子,根本沒她這個孫女!
她要再不為自己打算,早晚被老女人算計得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