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還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學生或聽眾,當時愣了,隨即問道:“你是什麼人?你要不同意我的觀點,可以課後交流,請不要擾亂課堂秩序。”她有些慌亂,以為自己現在是和學生上課。
孔子明白如果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是誰,肯定不會有人相信,十有八九會被認為是神經病,與其這樣,不如先不說明,隻當眾闡明自己的觀點:“我是什麼人先不要問,隻想告訴你,你篡改了《論語》很多話的意思,我不許你這樣做。”
李彤說:“笑話,《論語》是先人的著作,各人可以有各人的理解,我在這裏談的也隻是個人的想法。再說了,你有什麼權力阻止我這樣做?”
孔子說:“你當然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但你理解錯了,更不應該把那些古人已炒過無數遍的發黴感悟來個新瓶裝舊酒,迷惑眼下這些對讀書沒興趣,隻想吃精神快餐的人。你是在給他們喂垃圾,太不道德了。”
聽眾席上自然都是彤迷,他們看眼前這個怪模怪樣的人不但反對李教授,而且還把他們說得淺薄無知,很不滿意,一時亂嚷嚷道:
“這是哪來的神經病,春秋怎麼容許這樣的人進來。”
“你說李教授講得不對,你講個對的。”
“說我們吃垃圾,你才是垃圾!”
“瘋子,問他讀過《論語》嗎,快攆他滾!”
“現在什麼人都有,估計又是一個想出名的婊子,惡意炒作。”
孔子看這麼多聽眾都中了邪,不僅沒有一個為他說話,還對他謾罵一氣,怒由心生,大喊道:“不要吵了,你們這麼虔誠地聽這個女人對《論語》胡說八道,獨有我站出來反對,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有人急著諷刺道:“你是誰,不會是孔聖人吧?”
“說得對,我就是你們心目中的孔聖人孔丘孔老二!”
在眾人亂哄哄地和孔子吵架時,李彤開始判斷這個不速之客是什麼人,及聽到此人說是孔子時,當即笑了,心想剛才還為這個人氣得吹胡子瞪眼,原來是一個神經病,自己太沉不住氣了,還沒有做到孔子說的“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啊。我學《論語》的“別裁”,淡定和坦然哪去了?那種從容和篤定呢?看來老夫子的話說說容易做起來難啊,不知他當年是怎麼忽悠學生的,我裝神弄鬼的功夫還欠缺得很啊。這麼想著,也就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處置今天的突發事件了,並不看聽眾席上的哪一個人,以一種充滿優越感的口氣說:“這人神經有點問題,誰去叫一下門口的保安?”
四個長相像泰森一樣的彪形大漢很快來到演播廳內,一邊用手拉孔子,一邊訓斥說:“出去,出去,這是什麼地方,你敢搗亂,怎麼進來的?”
孔子雖然現在有點孫悟空般的法術,但武功上卻欠缺,四個人一齊拖他,讓他難以抵擋,隻得隨同走了出來,邊走邊喊:“你們不能這樣不講理,我是讓她不要隨便解釋我的話,你們卻把我趕了出來,我要找你們領導去,她這是害人啊。”
聽到外麵有人叫喊,“百家放談”壇主朱暈忙從辦公室出來。他也是一個青年人,雖然李彤的放談為他們的節目賺回了大量收視率,為壇裏掙了可觀的廣告費,但從內心對這種忽悠觀眾、愚弄百姓、讓封建流毒繼續害人的做法還是不大想接受。無奈現在什麼都以經濟指標衡量好壞,掙不到大錢就說你這個當小頭的沒有本事,說明你這檔節目辦得不好,因此所有欄目組的負責人必須把錢放在第一位,隻要能掙來錢,管他害人不害人,先辦了再說。隻要有錢說話,即使節目出點差錯,上麵也會有人護著。所以盡管李彤開講《論語〈別裁〉》以來,遭到不少明白人的抗議,朱壇主還是硬著頭皮把節目辦下來。因為辦得比較違心,所以見了說不的人也就能理解。他聽孔子說李彤是在害人,當即叫住幾個保安道:“這人說些什麼?你們不要拉他了,讓他到我辦公室來,我跟他聊聊。”
“壇主,這人是個神經病,他說他是孔子,你不要理他,我們還是把他帶走吧。”其中一個保安說。
2·邂逅朱暈
作為曾做過很多訪談類節目的主持人,朱暈想,在舉國浮躁、很多人假淡定、辨不清是非黑白的情況下,此人還能看到《論語》的本質,痛斥李彤是在害人,此人絕不會是簡單的神經病,要麼是恃才傲物的國之棟梁,要麼是屈原那樣世人皆醉他獨醒的另類。因此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把孔子請到自己的辦公室,讓他坐到鬆軟的沙發上,並親手沏了一杯茶端到麵前,和顏悅色地說:“誰惹老先生生氣了,你是哪個單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