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早已畏懼美人父兄還有常德海的淫威,隻會一昧的粉飾太平,呈上的奏折全是表彰美人父兄賑災賑的好,百姓安居樂業,大衛各地一派欣欣向榮。
還是早已退隱的劉丞相實在看不過眼,在朝上來了出死諫,一頭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原主終於開始產生懷疑。
而早已被打入冷宮,正直大義的劉皇後聽聞噩耗,當晚懸梁自盡。
原主鄱然醒悟,還是在起義軍打進來的那天。
但是有什麼用呢?
大衛氣數已盡,他除了躲在深宮,眼睜睜看著那些太監宮女卷走財務四散而逃,還能做什麼?
連起義軍都想不到,顛覆楊家的天下會這麼容易。
大衛士兵手裏的武器不過都是銀槍蠟足頭,一碰就碎,他們的幹糧吃的比起義軍還要差上幾倍,個個骨瘦如柴,連刀都快拿不穩。
一聽說投降新軍有飽飯吃,帶隊的將領立刻活捉了三軍統帥,張貴妃的親哥哥,作為他們的投名狀…
原主在自焚的大火中悔恨交加,臨死前許下了他的心願。
【當個好皇帝,善待所有忠臣,讓張貴妃一家付出該有的代價!】
…
午門,菜市場。
圍觀的群眾全都在抹眼淚,誰是忠君愛國的好官,誰是惡貫滿盈的壞官,百姓心裏門清。可惜他們的陛下,被屎糊了眼。
“嗚嗚嗚,周老將軍一生為國效命,周將軍四十不到就戰死沙場,而周小將軍今年才26歲啊!”
“奸臣誤我大衛啊,周小將軍要是不在了,陳國肯定第一個打進來,到時我們全部都要變成亡國奴。”
“小點聲音,被他們聽見,肯定要抓我們進大牢,沒有個幾百兩,一輩子都別想出來。”
“哼,怕什麼,反正這大衛,早晚要亡。”
…
雖然淪為了階下囚,人頭即將落地,然而周家人個個鐵骨錚錚,不論男女老少,脊背全部挺得筆直。
周遠腫脹的眼瞼微微抬起,艱難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兒子。
他很想最後再去摸一下小兒子的頭頂,隻是枷鎖牢牢鎖住了他的雙手。
舔了舔幹枯的唇,周遠啞著嗓子:“怕嗎?”
他不怕死,從軍的那天起,他便做好隨時馬革裹屍的準備。
他們周家,滿門忠烈,世世代代忠君報國,隻是沒料到會落得這樣一個淒慘結局,
天上突然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細雨蒙蒙,雨水順著他的麵頰,打濕幹涸的血跡,暗色的鮮紅順著雨水滑落,使滿臉髒汙的周遠看起來有些猙獰。
“怕。”不過三歲的小孩子,回望周遠,目光裏沒有一絲躲閃,全是孺慕。
心中一陣刺痛,周遠跪在雨中,滿臉悲愴。
他周遠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卻獨獨對不起慧娘母子。一瞬間,這個七尺男兒通紅了眼眶。
無論在獄中受到怎樣殘酷的拷打,他都沒有掉過一滴淚。然而此時此刻,他不禁問自己。
值得嗎?
為了這樣一個昏君。
賠上所有,不惜犧牲自己所珍視的一切。
“可是我知道爹爹是一個大英雄,下輩子,我能不能還做你的孩子,跟你一起上戰場殺壞人。”
軟軟蠕蠕的聲音混合著風雨之聲,回蕩在麻木的周家人耳邊。
所有人動容,不愧是他們周家的好兒郎!
隻是他們又同時祈禱,如果還有來生,希望這個孩子不要再做將門子孫,惟願他當個富家翁,順遂一生。
張國丈的獨子,正坐在監斬台上,目光注視著雨幕中狼狽不堪的周遠,臉上勾起了陰冷的笑容。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嘛。他們父子好心好意給這個蠢貨伸出橄欖枝,結果拒絕不說還罵他們爺倆是目不識丁的亂臣賊子。
豈有此理!
皇帝可是他親親妹夫,被他哄得多開心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大舅子的到姐姐家拿點東西怎麼了?
什麼定國大將軍,說直白點還不就是姐夫家裏的家奴,當家奴的敢不給他這半個主人麵子,被打被殺被滅滿門都是活該!
想到馬上就要取代周遠當上大將軍,張鐵蛋,不,他現在可叫張全才,文武全才的全才!張全才就興奮的恨不得立馬跑到怡紅院大擺筵席。
“太陽被烏雲蓋住看不清時辰,不過據我掐指一算肯定已經到午時三刻,來啊,開始行刑。”
侯在一邊的小吏馬上彎腰應是。
刑部侍郎立刻皺起了眉頭,他也知道周遠是被冤枉的,可是宦官奸臣當道,蒙蔽聖聽,他們這些人也隻能明哲保身。
丟官事小,好幾個正直的清官喪了性命。
所以即使午時三刻沒到,他也隻能在心裏歎口氣,低頭專注扯衣袖,同時為大衛的未來感到深深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