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黑,園子的側門剛打開,就瞧見腳下一團影子快速穿過去。
“嘿,這花房裏丫頭吃飯越來越積極了。”小廝雖被嚇一跳,卻並未生氣,而是打趣的同旁邊人說道。
三歲奶娃子,長得白淨,一張笑臉看到誰都笑眯眯喊著大媽大叔的,岐山下人大多不為難她。
“夥房那幾個老媽子真是心狠,屁大的小丫頭苛待成這樣。”
身後小廝的聲音漸遠。
柚子氣呼呼的跑向昨天見麵的地方,她不知道那人什麼時候會再出現,自己隻能早早等著。
今日早飯,兩個小棗。
她爬上高高的大樹,眺望園子,這裏視野最好,他一來自己就能瞧見。
柚子嘴裏嚼著棗子,將自己緊緊縮在樹幹上,清晨的風還是有些小冷。
“我們為什麼一定要來等他?”糯米團子看她被冷得縮肩,忍不住問道,“這個時辰,我們不都是呆在屋子裏睡覺嗎?”
好歹不用受凍啊。
柚子沒有像往常一樣,糯米團子每一次說話她都會興致勃勃的回答,一人一係統總是能聊上很久。
這一次她沒有回答,營養不良的小身板像小刺蝟一樣縮在一起,可她的眼睛圓溜溜的,像明亮的星星,鍥而不舍,一遍又一遍不知厭煩的望著下麵。
時間過得很快,糯米團子覺得漫長。
像往常一樣雷打不動,午歇過後,溫若寒來到八角亭練字,身後書童雙手提著沉重的箱子,書童心裏有些疑惑,因為今天的箱子裏多了點東西,這一點都不像公子的作風。
看到熟悉的身影,柚子“哧溜”一聲從樹下滑下來,躡手躡腳的跑過去,她心裏害怕小哥哥又要趕她走,隻敢偷偷躲在矮樹叢裏望著他。
亭外,那兩個守衛的修士相互兩眼望望,今日比昨天安靜很多,沒有抓鴨子抓雞的嗷嗷叫聲,也沒有“啪嗒啪嗒”木棍打果子的聲音,他倆生怕習字的公子不習慣。
二人功力深厚,耳邊對麵灌叢裏勻稱的小孩童呼吸聲,裝作聽而不見。
三張字帖練完後,溫若寒手裏毛筆蘸了蘸黑墨,修長的眼角微抬,瞥向對麵斜右側的樹叢,波瀾不驚的心緒泛起一絲漣漪。
不怕蟲子嗎?
岐山溫氏嫡係隻有一子,其餘皆是女兒,不管庶妹還是堂妹,一貫哭哭啼啼,別說青色醜陋的蟲子,就連華麗的衣裙沾上些灰塵都要驚慌失措。
角落裏麵,柚子眼睜睜的盯著手背上黑色大蚊子叮咬自己的肉肉,很是生氣的碾死它。
就介?
等到三張宣紙再次被鋪滿墨香,書童熟撚的拿起鎮紙換上新的宣紙。
溫若寒負手站在石桌前,幾下微弱的“咕嚕”聲響起,亭外兩修士又雙雙眉目傳情一番,書童沒有靈力,恍若未聞。
溫若寒薄唇微抿,微乎其微的神情被細心的書童捕捉到,難道是自己換紙太慢了,惹得公子不悅?
“提出來。”
溫若寒未動,隻說三字,書童還在心中惶恐就要跪下請罪時,兩個挺拔的護衛齊齊抬步快速走到樹叢裏,很是利落的將人“提”出來。
懵懂的柚子嚇一跳,呆住了,她兩個細胳膊被大高個分別抓住,小短腿淩空,就這樣像提兔子一樣被人拉到小哥哥麵前。
前一刻,她還在玩毛毛蟲。
溫若寒瞥了麵前人一眼,靜默的坐在石凳上,也沒說什麼。
那倆修士又雙雙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晃晃手,把奶娃子身上沾的灰塵和樹葉子抖下來。
嘩啦啦的地麵掉了一片。
溫若寒平視看向她,黑曜的眼睛似乎還不滿意。
再遲鈍也看出人家嫌棄啥了,柚子氣鼓鼓的哼一聲,小短腿反抗的淩空晃兩下,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螃蟹,沒有任何危害的螃蟹。
溫若寒平靜的看著她,右手伸向木匣子,一旁提東西的修士看在眼裏,明白的將小家夥放下來,讓她坐在公子對麵的石凳子上。
石凳子有點高,柚子屁股剛挨上像是挨著火一樣,伸腿跳下來,一骨碌躲到紅柱子後麵,再謹慎的抬出腦瓜子打量溫若寒。
倆修士糙漢子一般的心,小耗子太活躍,真是對她的行為摸不著頭腦。
“再提。”溫若寒冷聲道。
眨眼功夫,柚子又出現在石凳上,這回她沒跑了,因為桌子上出現了一盤糕點。
哇,早說啊,那她還跑什麼。
肚子又響起咕嚕的聲音,從早上到現在她就吃了倆棗。
溫若寒靜靜的望著她,圓溜溜的小臉充滿驚喜,眼睛是亮晶晶的像不夜大殿窗外夜空裏的星星,一樣明亮,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