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好是奉禦做晚飯了。
天色徹底黑下來後，吃飽飯洗好澡的兩個孩子一早爬上床去睡了。他們處在半暈乎和半真實的震撼中。
有很多驚喜，很多驚嚇，很多驚奇，想追問奉禦，但又不知道怎麼說起才好。
“娘親，你好厲害！”最終，好像也隻有這麼一句最簡樸的話能表達出他們所有的心思。
奉禦把奉陶放在兩個孩子中間。
這個時候，三個孩子在一起才能讓他們彼此最安心。
“還害怕嗎？”
“……不是怕，娘親。”奉漁搖搖頭。她躺在床外麵，一雙尚帶絲絲茫然的眼睛卻如此精神地看著奉禦。
他們對娘親的行為，不是怕。奉漁知道的。
“我們不怕的，娘親。你不要擔心。”奉簡也認真地說。
因為從小被阿娘和阿姐保護，他的性子單純許多，像個體貼又溫暖的小棉襖。
“……娘親，村裏的人說來我們家幹活的人是土匪。他們那麼害怕土匪，土匪真的是很壞的人嗎？”
安靜下來了，心情大起伏後的奉漁，不由得想起這兩日家裏所有的事，都和那幫被稱作土匪的人有關。
雖然奉漁每見顧青霄都罵他不是個好東西，但這是小孩子角度的認知。
就像大人不願小孩子沉迷遊戲而搶走他們的手機，在小孩子看來，大人也是壞蛋。
奉漁還遠遠沒法理解到村人們對土匪這個詞的害怕與排斥的嚴肅性。
她隻是一想起村人們之前那樣說娘親，就很不是滋味。
他們是因為土匪才那樣說娘親，所以土匪真的是很壞很壞的嗎？
所以娘親要他們幫幹活的話，以後有可能還會被村人那樣說嗎？
“村人們說土匪是壞人，那奉漁也覺得他們是壞人嗎？”奉禦問。
“……我不知道。”奉漁的小腦袋瓜可回答不了這樣深沉的話題，“他們都說土匪是強盜……還殺人……那殺人不就是壞人了嗎？”
奉禦沒想和村人爭辯什麼好人壞人，可在兩個孩子麵前，似乎也不能隨便敷衍。
“那奉漁覺得村裏的人是壞人嗎？”
“咦？”奉漁驚奇，“娘親……好奇怪……”
怎麼會這麼問。
村裏人……雖然她氣頭上時也反擊怒罵他們不是好人。
但和壞人扯不上吧。
“奉漁覺得村裏的人就不會是壞人了嗎？”
“唔……也不是，”奉漁想了一陣，搖搖頭，“村裏也有壞人。”
奉簡心直口快說，“那個欺負我們的陳婆子就是壞人。”
“對，她就是。”奉漁立即也答。
小孩子對好壞的劃分也簡單。
奉禦笑了笑，“沒有了嗎？”
“還、還有嗎？”好像想不出來了。
“奉漁，我問你，你以前和你阿娘在吳家一直被打，你覺得你和你阿娘有做錯什麼事嗎？”
“當然沒有！”奉漁衝口而出。
這是她自懂事起就想不明白的難題。
明明她和阿娘什麼都沒有做錯，明明她和阿娘拚命幹活，為什麼死老太婆總要打罵她們……吳癩子回來也要打罵她們……
那個畜生什麼都不用幹，死老太婆卻說他是家的祖宗，是男主人，他們什麼都要聽他的……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沒有做錯事卻要被打，你說這是為什麼？”
奉漁皺緊小眉頭，苦苦地想半天後，“我奶奶說，我和阿娘是賠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