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是賠錢貨，所以就要被打。可是你為什麼就是賠錢貨？”
這樣的問題不要說對兩個五六歲的小孩，難如登天。
它本身是一個存在漫長歲月的沉重話題。
“隻因為你是女孩子。”
因為你是女孩子，所以你就是賠錢貨，所以你就要被打。
這毫無道理。
“為什麼？”奉漁苦苦地困惑，無論怎麼樣都想不明白。
因為她是女孩子，所以她就是賠錢貨？
“娘親？”
“是啊，為什麼？”奉禦摸摸奉漁的腦袋，說複雜了她聽不懂，說簡單可能就說不明白，那她就更聽不懂。
“奉漁，這世上有很多毫無道理的事，你覺得不壞的人，其實也在殺人。就像你阿娘，她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錯，卻被你爹和奶奶害死了。可害你阿娘的，不止是你爹和你奶奶。”
“還有你現在看不見，看不懂的東西。”
“你要學習，要思考，以後慢慢的就會明白……”
人們大概習慣性覺得殺人見血的刀更殘酷，像土匪，立竿見影就能讓人恐懼讓人怕；
但其實有時候殺人無形的刃更陰毒，像奉漁阿娘的死，大丫和三娃生來作為女孩子遭受的不公；十四五歲就不知道被輾轉賣了多少次、最後死在兩河村的冬梅；
包括奉禦自己，不計其數死在她手上的生命就一定是活該嗎？
製度與階級，弱肉與強食 ，落後的，愚昧的，無知的，多少看客和幫凶之中的那些惡，難道就不比落雲山的土匪壞嗎？
林熊亮對奉禦說：世間何處不強盜。
其實世間何處不殺人，世間何處不吃人。
很悲涼，但事實。
有了三個孩子，奉禦並不知道怎麼教養他們才是最好。但她有一點她很清楚，她會竭盡全力教他們認清世界，然後才能更好前進和立足。
見星辰大海。
·
夜深了。
堂屋的燈還亮著。
一虎一豹臥在旁邊。
奉禦在繪製草圖。
得給奉陶做一個小搖床和推車。
奉禦隻能憑微薄的記憶回想在地球時期那些嬰兒車。
這時代隻有木頭，肯定不能全部照搬現代模式……
她畫了不下十張草圖，羅列了多種款式。
決定撫養這三個孩子以後，尤其是麵對最小的那個，奉禦發現零零碎碎要準備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看來做娘也是個技術活。
圖畫好，挑哪個款又要花一番功夫。哪個做出來會更好看一些，性能呢？
他大爺———她居然也考慮哪個更好看，這難道不是性能擇優選嗎？
等奉禦正式扔筆，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
她翻身躺下時，腦子裏又突然竄出來她以後得搞什麼營生來維持生活……
雖然現在是富婆，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三個孩子還屁那麼點大，她這個身體也半斤八兩。長大是一眨眼的事，可這一眨眼卻是要漫漫心血和錢財堆養的。
她能幹什麼？
奉禦想了一圈，發現她除了打，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本事……
這就有點尷尬了。
難道她還能不停去打土匪不成。
可就算她能打，怕也沒那麼多土匪窩給她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