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大沒當真。
吳癩子每次被追債時，都愛用這借口。每次都得王大各處去挖人，挖到了，打一頓，用點手段，他自然沒錢都能尋門路弄到錢。
但王大之前從來沒到兩河村挖過人。
吳癩子又不傻，他每次躲債都不會躲家裏。
這次不同了，王大挖完他知道的、吳癩子有可能躲的地方都沒挖到人後，終於想起了兩河村。
吳癩子的家。
“他已經死了，你們要債就隻能等日後死了到地府要。”
如果有地府的話。
“真死了？”外麵的人說，王大不信，但在兩河村……可信度就高了很多。
“死了也沒事，我就找他家人。”吳癩子上有老母下有幼兒，他不怕他不還債。
“王哥，聽說吳癩子前些天新娶了個媳婦呢。”王大身後一個小弟突然插嘴說，目光落在奉禦身上，意味有點深長。
“他還有女兒孩子，要是不還錢，就把他媳婦女兒賣了抵債。”
“我看，他媳婦不會就是這個小姑娘吧……”
王大得到提醒，登時直直盯向奉禦，“你就是吳癩子的媳婦，對不對？”
肯定就是了，不然怎麼問他們那麼多話。
不過，王大有些迷惑。不管是不是吳癩子的媳婦，這小姑娘怎麼一點驚慌都不見？
不要說她一個小姑娘，他們進村碰到的十有八九的漢子都害怕得要死，哪個不腿軟的。
這小姑娘波瀾不驚，冷靜得過頭了吧？
“買了抵債？”小姑娘似是在問。仿佛缺心眼，認真地在不懂就問。
王大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又說不上來。
“對，既然說他死了，當然就得拿他妻女抵債。”王大從胸裏掏出一張紙，大概是莫名確定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吳癩子的媳婦，那麼就和找到吳癩子是一樣的，“看看，白紙黑字，這是吳癩子親自畫的押。”
“我們的規矩，他要麼還錢，要麼留下他的手指。欠多少就留幾根。”
奉禦終於抬起了下顎，往王大這邊微微看過來。因為扭轉的角度，半邊臉也總算暴露在人前了。
小小巧巧的下巴，臉頰和豐滿完全是差著大距離，肉看起來都沒有幾兩。
但小姑娘年輕、幹淨，看著異常的溫和沉靜，沉靜得教人安寧。
王大瞬間覺得頭頂熱辣辣的太陽光帶來的熱火與煩躁都一掃而空了，但心頭隱隱的違和感同時又更重了。
“小娘子……”他正要說話，突然間，小姑娘憑空到了他眼前，他甚至都沒意識到人已經就站在他眼前。
他抓著欠據紙的那隻手，被小姑娘抓住了。
“？？？”
王大錯愣的看著小姑娘半露的側臉，茫然的順著她垂頭的方向往下低頭。
然後看到自己一根手指被挑起來，往手掌背麵猛地一彎折，以極其扭曲的姿勢，斷了。
王大的喉嚨咕嚕嚕地瘋響起來，眼珠子群魔亂舞一樣瘋轉著，麵皮和脖頸的血管暴漲。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間的巨大劇痛，連慘叫聲都隻能淹沒在喉嚨。
“他欠了你多少錢，要幾根手指還才夠？”
小姑娘的聲音仍舊安安靜靜地在他耳畔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