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雀安這一生過得如履薄冰,每每生活才剛生出點好苗頭,轉首又是如臨深淵。
因此,他總是渴望希望出現的同時又恐懼隨之而來的更大苦難。
泡在孫悅給的新生活裏,戰戰兢兢,如坐針氈,生怕夢醒之後美麗的泡泡也會破碎。
他最大的苦難,是每個接近他的人都想要他付出生命。
清醒地知道自己活在美好編織其內的痛苦之中。
以第三視角看著自己十幾年微乎其微的人生走馬觀花,他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睛又腫又脹,莫名的委屈和無盡的苦澀填滿整個胸腔。
這不該是他的人生。
他不應該在最青春蓬勃的年紀像個褪色的半殘畫落寞死去。
下一秒,他唰地睜開眼睛,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坐起來。
“哈——”
燕雀安雙手撐著身子,胸腔還起伏不定,他掃著破舊的房間的布局,脆弱的牆壁承受不住風雪的擠壓,吱吱作響。
這裏是他貧民窟的家,房門外還飄來湯的香甜,勾起舌尖與腹中的食欲。
燕雀安不敢相信地推開門,廚房中站著一對男女在做飯。
他站在門口不敢過去打破這份美好,隻能眷戀地盯著他們的背影,手中的門一點點將男人女人的世界與他隔開。
直到——啪地一聲,他再次從床上清醒,環顧四周的簡陋房間還有窗外的風雪。
真實到不能再真實。
他愣住了好幾秒,複盤之前的記憶,抿平的嘴驀然發出肆意喜悅的大笑!
他,賭贏了。
與魔鬼孫悅的第一次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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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悅坐在客廳聽著房間裏的歡呼與笑聲,眉頭一挑,對麵的房間直接打開門,出來的燕雀安正麵跟孫悅撞上視線。
燕雀安渾身還沒有冷靜下來,尤其又對上孫悅,他深吸一口冷氣強迫自己不要再發抖,可反複幾次還是無法做到。
“噗呲。”
最終他忍不下去直接帶著臉上不符合平日的喜悅笑容直奔孫悅,擠兌到孫悅身邊,眉眼染著他嘴角的笑彎成幾條縫隙,像成功偷到魚腥的貓咪。
“孫悅,你舍不得我死。”
燕雀安像是發現了孫悅不得了的秘密一般不停用身體擠兌著孫悅。
“你關心我?心疼我?還是覺得我可憐所以生出的一丁點憐憫舍不得我?”
孫悅側首觀察他重新點亮高光後充滿純澈的眼睛,反問:
“很明顯嗎?”
這一句相當於孫悅承認了燕雀安的話。
燕雀安喜不自禁,一向穩重的他神采飛揚,如同旭日初升般美好又朝氣,抓著孫悅的手更加緊實。
孫悅舍不得他死。
哪怕他再怎麼豎起身上的刺,孫悅也舍不得放手拋棄他。
燕雀安得到這個答案,猶如突破了一直卡住他的苦難,迎來曙光。
兩次起死回生,全是她帶來的。
他笑著笑著又感覺鼻子一酸,扭頭鬆開孫悅回房間整理自己失態的情緒。
孫悅盯著合上的門,淡淡地撫平被燕雀安抓皺的袖子,回頭跟琉克和希多道:
“你們瞧,缺愛的孩子就是如此好騙,隻需要給予一點被愛的滋味就會自己瘋狂生長出血肉填滿整個空殼。”
既可憐又可悲。
直至那件事過去後,燕雀安跟孫悅再也沒有發生爭執。
每當戰事緊急,孫悅前去一二線時燕雀安主動願意跟去,孫悅也不指望他能跑遍整個戰場,唯一希望的就是通過自己的帶領累積在混亂無序中的應變和求生能力。
時間一久,燕雀安才明白孫悅是在提前教會他以後接觸社會各種保全手段與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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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悄然來到了結尾,孫悅像個老媽子一樣送顧思跟燕雀安上飛機。
顧思跟旭日的關係突飛猛進,已經達到友誼以上,戀人未滿的程度。
孫悅曾經私下找顧思聊過這個話題,顧思反倒是對這個話題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