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笑了。解釋道:“為什麼一直跟著他們的張樹,不選綢緞莊、家私鋪,而獨獨選了首飾鋪呢?因為曹珍從首飾鋪子出來的時候,是在生氣的狀態。
而你注意到丫環們的說辭了沒有?當時有一個丫環跟上去了,另外一個丫環差點沒來得及,是在之後進入車內的,在此期間,那道車簾,應該是被後麵那丫環給拽住的,形成了一定的角度偏差。
那麼,你可以設想一下,張樹想要下手,是不是就會在每一次馬車停頓的期間,跑去馬車的前麵等著?因為他要準備扔石頭嘛。沒有那塊石頭,僅憑大鳥們的拉力,恐怕力道就會有所不足。
而恰在丫環拽住車簾的時候,他就能看到曹珍到底坐在了哪裏,又是怎樣的一種坐姿。其實,就算沒那個丫環拽住,也是一樣。
你想:按照規矩,一個丫環會先上車,然後抬手掀簾,還是高掀,免得碰到小姐的發頂。之後,小姐進入,再後一個丫環進去。此時隻要張樹在馬車前麵,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出了首飾鋪子的曹珍,第一個跳上了車,坐下。而後再是丫環掀簾,還又有後上的丫環拽住了簾子。張樹又豈能看不到曹珍的身姿如何了呢?
前麵的綢緞莊和家私鋪,張樹沒有動手,說明曹珍不是第一個先上車的,或者說,丫環跟得太緊,速度太快,曹珍還沒坐好車簾就放下了。他沒有看得太清楚。”
“大人,卑職懂了。”謝淨撫掌道:“其實一切都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張樹那人不簡單啊,將這一整套殺人計劃,設計得完美無缺,卻又恰逢其時。若不是大人到了,恐怕,此案也將永沉水底了。”
狄映“嗬嗬”笑著搖頭,道:“世上何來完美犯案?隻要做下了,便會有痕跡留下。破不了的案子,不是凶手多高明,而是他們所留下的痕跡被人勘不破、識不明罷了。”他心裏沒說的其實還有一句:還有時代和偵破技術的局限性。
但最主要的,還在於人。人的腦子運用如何?用心如何?才是破解案情至關重要的決定因素。
“不過,大人,卑職還有兩事不解。”謝淨又提出了疑問。
“哦?”狄映看向他,微笑著鼓勵,“說來聽聽。”
謝淨就道:“大人,張樹放下的石頭,難道就不怕那些護衛們和跟車的丫環、婆子們發現並搬開嗎?還有就是:您為何判他流放?並且,沒有讓他交出那兩隻殺人的鳥呢?”
狄映聽完後,靠向後車壁,雙手食指點動,感慨道:“這就是人性啊。曹珍發火,下人們必戰戰兢兢,都想著趕緊回府、離這位大小姐遠一點兒。如此心態下,又如何會去多關注路麵上一塊不大點兒的石頭?
即便是看見了,就像看見那兩隻鳥在車頂上一樣,他們的心裏也許還會想:把大小姐顛一下最好、鳥兒拉屎了更好,如此這類。
其實說來說去,也是曹珍平時不修德性、不養品格之故。這就叫天道好輪回啊。
至於張樹的判罰……他那樣的人,還算是個人才,就此關入獄中枯熬歲月也是可惜。不如就讓他去流放之地,為當地的發展做點兒貢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