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是另一層意義上的，由儉入奢式精神入侵。
武力的征服，永遠抵不過細水長流的、思想上的征服。
他也是想借此機會，諫言陛下不要再大肆殺戮。
不知不覺地，就想遠了。被撈起來的水，冰了一下的狄映，這才收回了思緒。
看了看河底，準備繼續撈。
撈不下去了。
隨著陽光的升起，河底愈見清透，一截白森森的骨頭，也在沙礫之間，顯出了形狀。另一端很明顯，被壓在了石頭的下麵。
狄映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認命地脫去外袍和鞋子，高高地挽起褲腿，踩進了河水裏。
激靈靈就打一寒顫，小腿肚子差點兒沒當場抽筋。他站住身，緩了緩，等雙腿適應了水溫之後，再走過去，挪開石頭，抽出那根骨頭。
這是一根人的大腿骨。跟昨晚撿到的那顆骷髏頭一樣，上麵布滿了動物和生物們肆虐過的痕跡。
當然，這根骨頭上，還有水流衝刷、魚兒啄食、石頭壓製的痕跡。顯然，它是在被啃噬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掉進了河裏。
那麼，當時掉進這河水裏的，是就這一根呢？還是整個身體呢？
狄映根據殘缺屍體入水後的重量、以及全身各部分骨骼在水中可能會遭遇到的情況進行推算，向著下遊慢慢走去，且越走越偏向了河中心。
不過他沒注意到。
他的兩隻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河底，看到有大一些的石頭，就會去搬開。腳下也並不是一步步地抬高著走的，而是像趟沙一樣，左右地趟開河底的泥砂，邊觀察邊行走。
有魚兒跟著他的腳步，來啄他的腿，癢癢的，非常有趣兒。他也由著它們，繼續向前。
可惜，沒有發現。而且，水快淹到他的脖子了。
他再轉回來，繼續以同樣的方式，回到之前的位置，還是沒有發現。
狄映不死心地，沿著河邊，直線走了一遍，依舊什麼發現都沒有。
他就琢磨開了。難道說，死者的這條大腿，是被什麼野獸給分開之後，又在彼此的搶奪之下，無意中給掉進了河水裏的嗎？
離岸邊可並不遠啊，什麼動物不敢下水去撈？老虎？獅子？它們好像惹急了一樣會成為遊泳健將。那麼，是狼嗎？還有豺狗？這兩者能把人的大腿甩得進水裏嗎？
大概率是狼了吧？狄映想著，揚起手裏的那根大腿骨，對著陽光仔細觀察起上麵的每一道痕跡。
尤其是斷麵痕。
細看之下，發現那斷麵痕十分不平整，明顯就是被什麼動物給咬斷留下的痕跡。這讓狄映的心裏微微鬆了口氣。這說明，死者真的是在死後被河流衝刷到這裏的，而不是衝下來之後，因為活不下去，死在這兒的。
終於能釋然那塊屍臘的形成原因了。
“大人，水裏不冷嗎？您別站在那兒出神啊，上來行嗎？”
拎著幾隻野雞野兔回來的謝淨，遠遠地就看到大人站在水裏不動，趕緊出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