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仿佛一下子頓悟了,難怪她翻遍了刑部宗卷,也沒找出木仁那小子的身份。他竟然是前朝遺孤!
那趙自忠受命於木仁,他也必然與前朝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葉初不寒而栗,進而咬牙切齒。這個鄭文帝,管個天下竟然管出了這麼多窟窿眼!命都要被人害沒了!
她歎口氣,轉頭瞧見了兩眼淚汪汪的母妃,想來是把她和小徐醫官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賢妃摸著心口,她以為鄭文帝隻是偶感風寒,沒想到是中了毒。她抬頭看向葉初,眼裏還含著一絲期待,“初兒,你父皇他這毒可解嗎?”
葉初果斷地點點頭,“放心吧母妃,太醫一定能治好父皇的。”
賢妃鬆了一口氣,半個身子倚在宮牆邊上,像是在對葉初說,也像是在對她自己說,“皇上正值壯年,一定能好的。”
葉初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賢妃,第一次意識到她親娘好像是真的深深愛著鄭文帝啊。
“母妃,兒臣想問您,有沒有法子出宮?”
“出宮?”賢妃一怔,便道,“叫你外祖家想個由頭,還是可以接你出去的。
葉初搖搖頭,“不是我要出去,是母妃要出宮。”
“今日我去太極宮瞧見大哥哥和二哥哥針鋒相對的模樣,恐怕宮中不會平靜了。父皇病重,不曾立詔。他們要爭,必然會逼宮,刀劍無眼,母妃還是出去避一避的好。”
賢妃將帕子一甩,“荒唐!從古至今哪有妃子自己逃出宮去的!就算他們要打起來,我也是他們的庶母,怎麼會傷到我呢?”
“那若是喀爾克族人闖了進來呢!”
“那我就自行了斷!”
賢妃梗著脖子道,她不欲再與葉初爭辯,氣呼呼地走進了自己的寢殿。
葉初頭疼地按按額角,她知道自己這個提議在古代算是驚世駭俗了,尤其是對恪守禮義廉恥的賢妃來說。
可是人人都知道三公主的親母賢妃住在承乾宮。日後她要是取了解藥,被木仁記恨在心,又或者是擋了哪位皇子的道,賢妃就要第一個領盒飯了。
朝雲立侍一旁,見三公主為難,便主動上前一步,“三公主,奴婢有一法子。”
葉初聽她說出所想的辦法,不免挑眉,一是覺得這招雖然損了點但可以一試,二是驚訝於朝雲能想出這種點子。
果然,人不可小覷。
賢妃出宮這事暫且擱下,葉初乘著轎子又回到太極宮。此刻宮門外的六部尚書侍郎已經不見蹤影,想來是皇後娘娘出來安撫了人心。
宮內,一群太醫麵色凝重地端出來了一碗深棕的藥湯。這是幾位年老資曆深的太醫聯手定下藥方後熬出來的,理應趁著藥性最佳的時刻給皇帝服下。但是,誰也不敢做這個主。
皇後娘娘臉色憔悴得像是突然熬了幾個大夜,她問:“院首大人,你老實告訴本宮,這藥能有幾分把握治好皇上?”
太醫院院首,林太醫,被點到名字後不禁拿眼去瞧幾個同僚,結果接連幾人的眼神都躲閃了起來。
他在心中歎了口氣,大著膽子回話道:“啟稟皇後娘娘,不敢言治好,此藥隻有六七分效果讓皇上蘇醒,但其性烈,一旦不成,皇上的病情可能還會加重。”
皇後娘娘身形略晃了晃,很快又勉強穩了下來。她自幼接受崔家教導,可沒人教她該怎麼樣麵對這樣的局麵啊。
崔皇後看看麵色潮紅、額頭滾燙的皇帝,又看看她羽翼漸豐的二皇子,閉了閉眼。對一旁的宮人道:“服侍皇上用藥吧。”
葉初便看到趙權捧起藥碗,一步一步靠近龍床,他的手抖得和篩子一樣,叫人生怕他把藥給撒了。
藥湯緩緩流進鄭文帝的咽喉,殿內的人都不禁跟著咽了咽口水。
鄭文帝依然雙眼緊閉。
崔皇後說不上自己現在是怎樣一種心情,床上躺著的是她的丈夫,她希望他活著。但又有一些隱秘的野心不停滋生出來。
她站起來,叫眾人散去。留下太醫,與她接著守在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