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皇後聽到龍床裏的響動,快步走去,隻見鄭文帝已經醒了,被子上卻多出斑駁的血跡。她慌張地回頭喊道:“太醫,快過來看,皇上醒了!”
林太醫連忙上前幾步,伸出三指按在皇帝手腕寸口處,感覺細軟無力、漫無根底,這是虛脈之狀。又觀皇上麵色淡青,口唇發紫,心道不妙。
他收回手,跪在地上,“恭喜皇上渡過一劫,但皇上此時脈象虛弱,乃心陽不振,血脈瘀阻。或許是外邪及藥食不當,接下來當臥床休息,不宜大喜大悲。”
鄭文帝虛弱地靠在床上,點點頭,讓林太醫退下。
崔皇後卻是忍不住落下淚來,她哭得梨花帶雨,卻沒有發出一絲惱人的聲響。鄭文帝看著她,欣慰又心疼,輕輕拍著她的手。
“莫哭,朕不是醒過來了嗎?”
他說這句話都費勁得很,崔皇後連忙拭去眼淚,扯出一抹笑來,“對,皇上醒過來了,臣妾這就去把粥給您端來,一直在灶上熱著呢。”
鄭文帝看著皇後離開的背影,眼神銳利起來,“趙權!”
柱子後滾出來一瑟縮的身影,趙權這兩日也過得十分煎熬,人看著都瘦了不少。
“你給朕說,這兩日都發生了什麼。” 鄭文帝沉聲道。
趙權身子一抖,心道他這個總領太監的帽子怕是要被擼掉了,不過太極宮裏的那些內鬼也別想好過。
良久,崔皇後端著黃芪人參粥進來,隻見趙權跪在地上,麵色蒼白。
她也沒多分關注,隻對皇帝笑道,“皇上看,這是妾走小廚房,讓他們精心做的。”
鄭文帝確實餓極了,張嘴就咽了一湯匙人參粥。
大皇子葉瑞闖進太極宮,就瞧見他的父皇正坐在床上吃著母後喂來的粥水。他一時呆愣,手裏提的劍還不放下,直到鄭文帝朝他看了過來。
當啷一聲,劍落在太極宮地麵上。
鄭文帝凝視著這個壯實的兒子,似笑非笑,“老大,你為何提著劍闖進父皇的寢宮?”
“是嫌棄朕坐在龍椅上太久了,礙了你的路嗎?”
“兒臣不敢!”大皇子跪拜在地,他的眼淚如黃河潰堤,“父皇!兒臣進不來太極宮,徹夜難眠,輾轉反側,這才魯莽行事了。”
“兒臣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可如今見到父皇蘇醒,兒臣就心安了,兒臣任憑父皇處置。”
崔皇後冷眼瞧他,真不愧是那女人所生,唱起戲來比誰都真。
她給皇上喂完最後一勺子粥,把碗交給宮女,溫柔地說:“皇上莫要生氣,太醫剛剛才囑咐了不宜動怒。大皇子性情純善,想來是一時著急才會領著羽林軍進來的。”
“一時著急,朕看他是有勇無謀,蠢笨如豬!”鄭文帝罵道,“從今日起,你老老實待在你府裏,無詔不可踏出一步!羽林軍給你簡直就是浪費。”
大皇子垂頭喪氣,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跟著崔長沂往外走。小太監匆匆忙忙地往外跑,他隻看見小太監手裏的布告上寫著“聖體稍安”四個大字。
也罷,父皇無恙,這皇位還暫時輪不到別人,大皇子又恢複了自信心,昂首闊步起來。
崔長沂將他變來變去的臉色收入眼中,心裏覺得好笑,大皇子就這點城府,拿什麼來爭皇位,憑借皇上那句“蠢笨如豬”嗎?
他正笑著,隻見一匹汗血寶馬蹄如飛影,狂奔進太和門內,直奔太極宮而來。馬上士兵手裏握著六百裏加緊遞來的戰報,高喊——“報!喀爾克已攻破陽城,守將戰死,副官賈濤投敵。”
大皇子和崔長沂麵麵相覷,神色驚恐。
太和宮內傳來崔皇後的一聲驚呼,鄭文帝他怒極攻心,又閉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