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肯定，對方生氣了。
是什麼導致的呢？
顯然不是他的態度。
這句話與上句話的區別，從語氣上來說保持了上下一致原則，唯有對主體的批判力度增強了。
如果說，之前他隻是在質疑卡維的工作能力，那麼這句話則是明確表達了對卡維品格的不信任。
由此，艾爾海森得出推論，眼前這個和狗都能談笑風生的女孩子，有個叫“哥哥”的死穴。
這樣的人往往很難對付，又特別好對付，隻要不觸及她在意的人，那就極難讓對方屈服，她不會被輕易打倒。然而，一旦對“死穴”下手，手段高明一些，不說對方會方寸大亂，至少能達成一些有意思的成果。
這一點很快得到進一步印證。
璐璐希婭加入課題組的過程異常順利，很少有人能抵擋她的魅力，除非同行相忌，比如另一個女性學者對她的態度就充滿危機意識。
身為課題發起人之一，艾爾海森會觀察其他組員進度，這也是為了防止項目進度被某些因素破壞。所以，他冷眼看著那名女學者給璐璐希婭下套，後者又是如何見招拆招。
在確定不會影響計劃後，璐璐希婭對女學者並不客氣。
女學者一直在催促進度，她一個眼神都沒舍得給對方，虛空裝置的電子熒光投射在她眼底，形成星光點點的冷漠。
“所以在我工作的時候，你不會給自己找事情做嗎？你是單線程機器人嗎？”
“請你安靜一點，等待不需要動嘴巴。”
“原來我陳述需求就是催你，你抗壓能力這麼弱，還是退學吧。”
說實話，她這樣的說話方式是艾爾海森欣賞的，既能清楚表達觀點，又非常尊重客觀事實，從源頭上杜絕對方反駁的可能。
如果她平時也能這樣說話，相信她就會有更多私人時間提升自己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忙碌於目的不明的社交關係中。
這件事的最後，女學者果然被璐璐希婭反將一軍，璐璐希婭不僅超質量完成了卡維的工作，而且讓對方陷入進退維穀的處境。
艾爾海森出於客觀立場，給了這名女學者一次自證的機會，可惜她並不領情，還口出狂言將卡維搬出來說事。
嗯，這就很麻煩了。
艾爾海森最討厭的就是麻煩事，所以他正想毫不客氣地指出卡維的判斷力以及性格中過於包容的缺陷，以此論述這名女學者表現出的學術水平不足以加入課題組，即便存在人情關係，也是不管用的。
然而，璐璐希婭跳出來了。
“卡維學長這麼好的人，當然不會公私不分啦，可他有時候也確實太好說話了些……這個項目是我們大家共同的課題，總不能因為某個人的疏忽而導致全員的損失呀，德蕾莎學姐，我相信你肯定很優秀，可在場的大家都很優秀，這優秀和優秀之間，也存在一定的差距嘛。”
她又用那種矯揉造作的語氣說話了。
艾爾海森皺了皺眉。
她踩在人性的私欲上翩翩起舞，不難想象，一曲舞畢，她會如何踢開沾上淤泥的舞鞋，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
由於璐璐希婭的挑撥離間十分成功，這名女學者被“團結”的其他人趕出了課題組，艾爾海森甚至沒有開口，麻煩就消失了。
不過，相較而言，他認為璐璐希婭才是那個更大的麻煩。
所以他把人喊出來，問她明天卡維能不能來。
璐璐希婭原本嚴陣以待的氣勢忽然鬆懈，遲疑地給了肯定的答複，這種落差帶來的懵懂反而顯得她比較真實。
艾爾海森又看了一遍這個難以評價的奇怪女人，給出了非常真心誠意的回答：
“那就好。”
明天不用再見到這個麻煩了，確實是件好事。
他就這麼在對方難以言喻的神情裏坦然離去，當時他還沒想到，為什麼璐璐希婭會主動跳出來阻止他開口開除別人。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他和卡維的課題結束，兩人因此決裂，他才在機緣巧合下領會到原因。
她踩在人性的私欲上翩翩起舞，而她起舞的原因，是為了卡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