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嘯端起麵前的杯盞一飲而盡,實在不想跟著葉冰裳虛以為蛇,抱拳道:
“貴妃娘娘這場家宴,我實在擔當不起,既然陛下和夕霧都無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葉冰裳搖頭阻攔。
“父親稍等片刻,飯可以不吃,但我準備的好戲卻不能不看啊。”
葉嘯其實不是很想看葉冰裳嘴裏的好戲,前幾次的經驗告訴他,和葉冰裳待一起基本上沒什麼好事。
或許是看出來葉嘯的不情願,葉冰裳撐起一隻手,掌心漸孕出一道黑金的法力光團。
她側目暗含威脅。
葉嘯隻能暫時收斂了心思坐下去。
不過片刻,一列侍衛從外麵押送進來數十個身著布衣的百姓,十幾個百姓嘴巴裏邊都塞著布團支吾不出聲,侍衛把他們一路扣著站在一塊,才恭敬的放下手候立在旁。
葉清宇麵露不解。
葉冰裳一隻手支上下顎,另一隻手把玩著掌心的光團,她好心腸的向眾人解釋道:
“這些都是盛國的百姓,多多少少都受過我施粥的恩惠,受惠時對我感恩戴德,沒想到葉府一朝失勢,他們都爭先恐後的用些爛菜葉丟我、辱罵我。”
“我葉冰裳最是討厭這樣兩麵三刀翻臉不認人的東西,是以特意不遠千裏將這些抓回景國,隻為了一雪前恥!”
葉清宇頓時沉下臉色,葉嘯也同樣不讚同的擰起了眉頭。
“葉冰裳,你怎能如此錙銖必較?就算他們辱罵你有錯在先,也罪不至此,讓你把他們捆綁到景國來受辱!他們可隻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百姓!你怎能如此枉顧律法?”
“不過一兩句辱罵而已,你為何要耿耿於懷至今?”
葉清宇慷慨陳詞,痛訴葉冰裳的仗勢欺人,也是,葉清宇其人,在盛國做葉家家督的時候就喜歡揪著綱常規矩一類的東西。
他自詡正義化身,最是喜歡鳴不平,上輩子葉冰裳沒少受他的責問。
葉冰裳神情淡淡,沒有浮現出半分愧疚的模樣,她等葉清宇說完才揮手向那列侍衛示意。
侍衛上前替百姓們取下嘴裏的布團。
為首的百姓嘴裏剛一得空,就不管不顧的叫罵了起來。
“葉清宇!你這個該死的叛徒!你為什麼還沒有死?!”
葉清宇愕然,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此起彼伏的罵聲就在亭外響起。
“都是些什麼肮髒東西?一家子賣國賊!”“...該拖出去五馬分屍!”“被景國嚇倒的軟腳蝦,我們的供奉還不如拿去喂狗!”“喂狗狗都知道守家!”
在喧鬧的罵聲中,有一道聲音最為響亮。
——“葉清宇最該死!就是他第一個投敵賣國的!”
葉清宇的臉色已經由青轉白,他看著亭下眾人的憤怒謾罵,完全相信這些人的滔天恨意足以活活淹死他。
“...葉冰裳,你何必,何必特意找這些人來折辱我?來折辱葉家?”他難堪的轉過頭,不肯再看亭下眾人。
葉冰裳在一片謾罵裏聲音依舊平穩的很,不見一絲漣漪。
“不是特意的哦,盛國人對你們皆是如此態度,我不過提供了個渠道讓他們見到你罷了。”
葉冰裳對亭下人既無阻攔也無責罰,下邊人罵的愈加起勁,不時還有些淫言穢語夾雜其中。
終於,在其中一人大放厥詞要葉夕霧為娼葉家男兒為小倌的時候,葉清宇忍無可忍,叱道:
“夠了!都閉嘴!”
他拍桌而起,眼裏蘊著明晃晃的怒火。
亭下人不但沒有閉嘴反倒罵的更加起勁。
“不過是投奔景皇的一條狗,還耍起威風來了?”“...背信棄義的東西,也配當將軍?”
“葉冰裳!”葉清宇的聲音都在微微顫抖,他閉上眼,語氣裏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哀求。
“讓他們閉嘴,讓侍衛把他們的嘴塞住。”
葉冰裳拿他剛才的話回應:“不過一兩句辱罵,何必耿耿於懷?”
亭內的葉家人也俱都有些坐立難安,那群人的謾罵可不止是衝著葉清宇一個人去的,波及範圍是整個葉家。
葉老太君一輩子也沒聽見過這麼多的汙言穢語,她臉上的神情也是一言難盡,時而憤怒時而苦不堪言。
亭中人估計就葉冰裳一個人泰然自若麵不改色,甚至還有閑心囑咐旁邊的宮女替他們換杯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