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嶺安市第一人民醫院。

陽光透過病房的玻璃窗,打在一個身著白大褂的男人身上,英姿挺拔,幹淨溫和。

韓之裕靜靜地站了一會,隨後輕手輕腳地坐到病床前,翻開了手上那本捏得有些出汗的《詩經》。

這本書都快念完了,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段淩川生命體征平穩,已轉至普通病房。這些天他得空就過來守著,跟昏迷中的段淩川聊天。

“你這個粗人,聽我念詩一定會很煩吧?”韓之裕笑了笑,翻到第281篇。“如果受不了了,就起來揍我。”

段淩川這些日子猶如孤魂野鬼,一直遊走在無邊的黑暗中,他看不見前路,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直到有一天,在這晝夜不分的黑暗裏,突然出現一個溫和爽朗的男聲,仿若春日裏的山間澧泉,清洌而美好。這個聲音他有些熟悉,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聲音的主人是誰。

現在,這個聲音又來了。

什麼棄劇?什麼多魚?

這個人整天念著一堆他完全聽不懂的東西,剛開始聽還覺得挺好,如今越聽越煩,要抓狂了!

韓之裕念到第300篇時,一道帶著不耐煩的沙啞嗓音微弱地響起。

“別他媽念了…”

段淩川皺著眉頭,緩緩地睜開眼。

韓之裕笑出了聲,合上書,趴在床邊,緊握著段淩川的手,激動道:“你醒了!哈哈哈!你終於醒了!原來真的有用!太好了!”

段淩川努力抽出手,甩了甩。一臉懵逼地看著這個興奮過頭的書呆子。

“你在幹嘛?”

韓之裕:“跟你聊天啊。”

段淩川腦瓜疼。“有你這麼聊的嗎?”

韓之裕:“你都昏迷10天了,我本來就不善言辭,該聊的早聊完了,隻能給你念念詩。”

提到昏迷,段淩川這才想起來自己原本是去救江獻,可卻在大火裏失去了意識。

他立馬坐起來,急切道:“江獻呢?”

韓之裕將他按下去。“他被周易帶走了,目前…毫無音訊。”

段淩川拍掉他的手,再次坐起來,急急忙忙地下床。

韓之裕起身攔住他。“以警方和萬氏集團的實力,找了這麼久都沒消息,你去,也是無濟於事。”

段淩川眼神焦急地看向他。“那我也不能這樣幹等著,我必須得為他做點什麼!”

“周易是你的同事,你應該比我了解他。他救出江醫生之後縱火,是想殺了除江醫生以外的所有人。雖然我不清楚他為什麼這樣做,但是我清楚一點,他絕不會對江醫生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脅。”韓之裕雙手壓在段淩川的肩上,將他慢慢地按到床上坐下。

接著說道:“你吸入過多濃煙,咽喉和氣管都有不同程度的灼傷,身體各項機能受損,先好好將養身體,一切交給萬深和警方。江醫生一定會找到的,放心吧。”

段淩川這才感受到喉嚨和胸腔傳來的燒灼感和壓迫感,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我去叫你的主治醫生過來,你好好待著別亂跑。”

韓之裕說完便扶他躺下,掖好被子,出了病房。

*

雲上華庭,頂層公寓。

“有消息了嗎?”萬深發絲低垂,胡茬滿麵,坐在書房,手上夾著半截煙,聲音沙啞低沉。

“沒有。不過警方已經凍結了周易的所有銀行卡,定位了他的手機號,一有動靜就會通知我們。這種情況下,他撐不了多久的。”葉遠看著書案上裝滿煙蒂的白玉煙灰缸,暗自在心裏歎了口氣。

大少爺為了尋找江醫生,這段時間嚴重睡眠不足,吃的東西更是少之又少,如今這樣毫無節製地抽煙,身體遲早會吃不消的。

可他不敢說跟江醫生無關的話,大少爺會發脾氣,一生氣就更加不吃不喝。

“知道了,你出去吧。”萬深吸了一口煙,將身子窩在椅子裏,閉上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