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丟了(1 / 3)

怎麼可能?我記得清清楚楚,我的老師,我的同學,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我突然疑惑了,我老婆李曉容怎麼不來找我呢?警察一定去找過她吧!我身陷派出所的時候,她為什麼不來幫我呢?

“看來這隻能是你的問題了。”徐懷魂冷冰冰的腔調讓我不安,他虎視著我,我跟他目光接觸時心中大駭,暗想:“難道是懷疑我造假麼?我造什麼假呢?”我很無助地看了一圈派出所,這是怎麼了?我身份證失效了麼?誰能幫幫我?恐懼和驚慌讓我再也不能平靜,我失控一般大叫道:“我叫梁響,我是青雲市好客大酒店的主廚,我剛剛辭職了,我沒有撒謊,沒有,警官。”我有些心虛了,想想當時真蠢,我行得正站得直,我心虛什麼?

“看來寇老板沒有請過你做廚師,他並不認識你。我們去查過他酒店裏麵員工登記表,他們是有個叫梁響的廚子,但那個人並不是你。”徐懷魂對我說,他有些愛莫能助的樣子。我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說,硬說自己就是那個廚子梁響嗎?他們都仔仔細細調查過了,那個廚子梁響不是我,我還能說什麼呢?連寇海峰都來認人了,我心灰意冷,歎了一口氣,說:“我父母那邊呢?”

“在你的身份還沒有弄明白的時候,請你不要擅自離開龍灣市,不然闖了禍,惹了麻煩就不要怪我沒有警告過你。”

徐懷魂一邊說著一邊鼓搗電腦,不一會兒,他重重地敲了一下鍵盤,笑了一下,滿臉和藹地對我說道:“別裝了,有什麼事兒趕緊說,我做主,我當你自首。”

龍灣這個城市我很陌生,徒步去找老婆孩子的話我找不到方向。我知道自己很矬,也感到很為難,全世界都變得陌生了,我顯得那麼孤獨。

他這是什麼話?聽他說完,我火冒三丈,這是公報私仇嗎?我指著寇海峰罵道:“寇海峰,你這個王八蛋,你居然說不認識我,你良心哪裏去了?你要眼睜睜看我送死嗎?”我這麼喧嘩,協警立馬把我給摁住,“不要亂罵人,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看著我呆呆愣愣的沒有反應,徐懷魂叫一個協警給我倒了杯水,握著那杯水,我的心寬了一些。他好像下了決心要幫我,“這樣,你也沒出我們所,我也沒來得及把你的事往上報,你和我有啥說啥,我也違反一次原則,你有話好好說。”

“難道你們沒有見到我的父母嗎?”我給的的確是我真實的家庭住址。

丟了身份可不是件值得祝賀的事,在派出所裏麵丟了身份隻能說是慘絕人寰。我感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麵對徐懷魂,我輸號碼的時候手指都在顫抖,我害怕了,第一次感到那麼害怕,如果沒有身份,我會坐牢嗎?

“對啊,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中年男人一臉壞笑。

“身份證號碼。”徐懷魂看著心不在焉的我,厲聲說。

“也是,看來也隻有你自己清楚自己的事情了。”老羅說,他倒不打算幫我做些什麼。

“我?”麵對徐懷魂的問話,我頓了一下,沉默了。

“怎麼會這樣呢?”我陷入一片混亂。

“可是我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我怨恨地抱著隱隱作痛的腦袋。

“第二天早上身上隻剩下一條內褲,那是怎麼回事?”我恨我怎麼無緣無故就跟一個陌生人喝酒了,我懷疑這是個圈套,我一把抓住這個人,厲聲問道。

“你的家庭住址呢?你父母的名字呢?”徐懷魂對我好像還抱著希望,他在幫我,挖盡心思地幫我。我看著他,希望他能幫到底。說到我的父母和他們住的地方,我趕緊寫出來給徐懷魂。這也算是一個證實我的方法,隻要父母出麵,我便有救了。死黨朋友靠不住,爸爸媽媽總靠得住吧!

“不行,我得把我自己找回來。”我堅定地說。

“老徐啊,看來咱們得試試別的辦法了,他分明是在耍我們。”協警有些憤憤不平,或許吧!我提供了那麼多的信息,他們都白忙活了,我的身份依舊不明。警察們也有些不耐煩了吧,可是我沒有撒謊,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這樣的結局不是我想要的,死黨們說不認識我,以前的老板當麵都說沒有見過我,我的父母的住址變了嗎?為什麼不通知我呢?我暗暗發誓,我沒有記錯,我沒有撒謊,讓我遭天打五雷劈吧!

“喂!老梁,哈,真是你啊!我找你找很久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讓我渾身充滿了溫暖,我沒有來得及看是誰,一隻手已經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頭,一個30多歲的中年男子,國字臉,滿臉的胡楂兒,眯著一雙小眼睛,穿著一件灰色的T恤,有些虛胖,個子也不是很高。看到這個人,我頓時傻了,我沒有見過他,我一時間熱乎乎的心變涼了。我想是認錯人了,我是姓梁,但不是他口口聲聲叫的“老梁”。

我點頭稱是,後麵的那個協警搖搖頭,說道:“你還真是不老實,青雲市和我們龍灣市距離雖遠,好客大酒店我和朋友們去過好幾次,那裏的老板和我們常常喝上幾杯,那裏我裏裏外外逛過幾次,我沒見過你。”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酒精中毒了,隨即我笑了笑,酒精中毒的人呆呆傻傻,哪裏會像我一樣還能思考問題?我在“籠子”裏麵待了兩天,即便那不是真的籠子,隻是長的像是一個籠子的單間,也絕對不好受。尤其是徹夜不關的日光燈,簡直都要把我照瘋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找不到記憶,被關押在派出所裏,心裏很惱火。我沒有犯罪,我沒有禍害人類,我隻是身份證無效罷了,至於被這樣懷疑嗎?

太陽熱辣辣的,這個夏天真是令人煩透心了。

“身份證這個人你不認識嗎?”老羅問。

“呃,是麼?”我忙低下頭看著我身上僅有的一條褲子,那條鮮紅色的內褲,在內褲的左邊褲線上繡著一行字,一個一個拇指般大小,“梁響,我愛你”,洋洋灑灑,歪歪斜斜的一行。搞什麼?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那一行字上,把它們掩蓋住。

而我也隻是在梁心滿月的時候來過一次。青雲市和龍灣市有一天的車程,可是我很少來龍灣市看望老婆孩子。我不知道我怎麼了?可能工作太忙了。我覺得自己很無能、很不負責任,可是我又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做?

“你別急,等我說清楚嘛,你喝多了也不至於那麼沒記性吧?”中年男人說著。

冰冷的手銬套在手腕上的瞬間,我頓時打了一個大激靈。恍恍惚惚間,我被帶到了管轄這片區域的龍灣市龍灣區派出所。抓我的這個警察叫徐懷魂,我是在他的證件上辨別出來的。我越清醒就越抱怨,喝醉酒後衣冠不整地在小區裏麵過夜,就至於往派出所裏押?

“不是你,難道是我麼?”

龍灣市雖然說不上是一流的城市,但也不是一個彈丸之地,老婆雖然是這裏的人,我和她從邂逅到戀愛再到結婚,都不是發生在這兒。自從老婆懷孕後,我就把她送回了龍灣,直到我們的女兒梁心出生,老婆一直沒有離開過龍灣,之後她好像也沒有打算離開龍灣。

“我叫什麼名字?”天啊!我叫什麼名字?我忘了我的名字嗎?我努力尋思著,卻找不到半點記憶,我是不是喝酒喝傻了?我感到強烈的不安,目視徐懷魂的時候,他那雙銳利如刀的眼睛如同看到獵物的貓頭鷹般盯著我,我駭然,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昨晚喝醉了。”

“噢,原來你是因為這件事。嗬嗬,你鬆手,不要太激動,我慢慢跟你說吧!”中年男人用手扯開我的手。我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說:“最好給我說清楚了,不然咱們派出所理論,我的錢包、衣服、手機呢?”

經過老羅解釋,總算是撥開雲霧見日月了,我心裏對這個老羅慢慢有些好感,他如果是想害我騙我,他就不會回頭來找我了,看來他還算有些良心。

我頓時心塌了。

“我們的身份證係統是不會出錯的,看來真的是你的問題。”徐懷魂說著,一個協警拿了一套衣服進來,然後把衣服放到我的麵前。我愣了,急忙問道:“警官,我該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我叫梁響,我不是梁航,我不是。”我感到一陣疲憊,整個人倒在老羅家的沙發上。我是誰?我的身份證呢?梁航是誰?他的身份證又怎麼落在我的手裏?為什麼我一直使用而沒有發覺?一連串的疑問令我無法淡定。我感到無比失落,感覺自己活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裏。

“這個身份證不是你的。”徐懷魂的話一出,我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呃,沒什麼。”我心虛地回應著,像遇到了一個晴天霹靂。

“你的身份核對不上,以後每一個星期都要來我這兒登記一下。”徐懷魂冷不丁地跟我說了一句。

“對了,警官,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向先前的那個協警問道,我老婆是龍灣人,我沒少來這裏,但我待在這邊的時間很少,別說是認識派出所裏麵的警察,就是稍微臉熟的人都很少。這時候我真納悶了,這個協警對我的名字怎麼就脫口而出呢?我完全不認識他。

“不可能。”我扯著嗓門喊,我怎麼會記錯自己上班的地方呢?協警對我的話抱著很大的懷疑,徐懷魂嗬嗬一笑,說:“那你再想想別的辦法證實一下你自己吧,比如,給個朋友的聯係方式。”

“把衣服穿上然後去找你的親友吧,再見。”徐懷魂好像不想管太多。

老羅感到不對了,趕緊出來找我。

我怎麼就那麼笨,走出派出所的時候為什麼不向徐懷魂討個打電話的錢?我現在該怎麼辦呢?看著茫茫人海,我發覺自己很可憐,比起街邊那些令人憐憫的乞丐還可憐,我的心空蕩蕩的,恨啊!

“你真的是好客大酒店的主廚嗎?”徐懷魂很平淡地問我。

“寇老板,你幫幫我!我跟你怎麼也有三年的交情了。”這話說得雖然虛偽了點,三年的交情,至於為了點錢絕交嗎?說到薪資,我隻能說寇海峰他太摳門兒,兄弟一場,現在物價拚命上漲,他給我們的工資原地不動,我自然火大了。

一個奔三的男人,哪裏能拿出這樣的勇氣?反正我是開不了口,我寧願在這條大街上流浪,寧願死在這條大街上。我要待在這裏等著派出所的人來處理……

“我混亂了,我真的混亂了,老羅,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心裏慌了,在這個國度裏麵,丟失了身份那不是一件小事,我現在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叫“梁響”。如果我不是梁響,那我又是誰?拿錯了身份證,為什麼一直沒有發現?

“怎麼了?老梁。”老羅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我好像清醒了,思如泉湧,想到了不少關於自己的事情。我有些亢奮了,方才隻是一時糊塗罷了。

我記得我從青雲市來龍灣的時候可不是穿著一條紅色內褲過來的,而去被帶進派出所的時候身上隻留下一條內褲,我顯然是被某些人下藥了。

中年男人名字叫羅庭望,他叫我稱呼他老羅。他說他是給古玩字畫店“牽驢”的,也就是做托兒,沒事也去扮演一下假藥廣告的專家領導,我自然清楚他的買賣,不是賺良心錢。老羅對我倒也坦誠,我心裏麵雖然看不起他的工作,但是看著他一臉嬉皮相,也無所謂了。

“跟我差不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驚訝無比,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和我類似的情況,這不是見鬼了嗎?

“你分明是在耍我們警察。”那個協警已經明顯有了怒意。

他恐怕想不到那時候的我正身處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