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了僧(1 / 3)

我說:“那我們該怎麼辦呢?”朱景柳咬咬牙,說:“不管如何,我們都得把老羅給贖出來,這樣才安心。”

“老梁,都怪你,你真是口無遮攔。本來那麼好的機會,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你了。”何小凡是想狠狠地批評我,不過,他好像也不知道怎麼來批評我,我年紀比他大,他也不好意思說我什麼。

房東搖搖頭,說:“這個不能放心啊,他現在又跑到樓頂去了。”

知了僧笑道:“我告訴你們吧,在你們沒有來之前,我請示過佛祖,佛祖慈悲為懷,給了我不少啟示。”他說到這的時候,我差點笑了出來。

“正準備派人把老羅押送到看守所,你們來早一步,老羅他在審訊室,你們去找他聊聊吧。”徐懷魂為人還真大方,我和朱景柳趕緊往審訊室去。我心急著老羅到底是犯了什麼大罪而被派出所抓了,聽到徐懷魂說要送到看守所,我心裏很別扭,看情況很嚴重啊,希望不是犯了殺人罪。一想到殺人,我的呼吸開始有些不順暢了。我害怕、擔心、不敢麵對。剛剛聽到老羅被抓的時候,心裏那股想要探望老羅的衝動遁形了。

“此話怎講?”我急忙問。

我翻開手機,看著“般若”的那個號碼,這個幽靈一般的“般若”,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如果我們僅僅是試驗品,不至於會淪落到殺人的地步吧?“記憶交換”這種事,和殺人風馬牛不相及。我很不安,手機裏麵莫名其妙多了一個“般若”的電話,這是個魔鬼嗎?那條短信還在,短信的內容我又看了一遍,看來,能清楚我們真實身份的隻有這個“般若”了。

“老羅,這個花點錢就可以把你贖出來吧?”朱景柳這時候建議。

“我想我們還是報警吧,查一查是哪個渾蛋那麼無良地把李猜的這些照片和視頻發到網上。對了,這會不會是‘般若’的人幹的呢?”我說著,想到“般若”,我心裏一下子湧出來各種情緒,知道我們身份的隻有“般若”,李猜這一次曝出來那麼不雅的東西,這些隻有“般若”才會有吧?我感覺要找出“般若”,這會是一個很大的突破口,想必“般若”已經按捺不住了,他把李猜那麼不雅的東西發到網上是出於什麼目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想,隻要在這裏下手,揪出那個上傳李猜不雅照片和視頻的人就可以揪出“般若”這個組織了。

房東笑了笑,走了進來。我說:“請問,有什麼事嗎?”

他這麼說,我和朱景柳倒也理解了,老羅他做的工作是帶有欺詐性的。老羅繼續說:“出來混的,遲早都要還。常在大塘走,哪能不濕鞋呢。”他告訴我們,他本來不想再和我們聯係,不想再去尋找自己的真實身份,隻想做一個普通人,過平平凡凡的日子,他不想再折騰了。自從他有了記憶之後,這樣的想法越來越強烈,最後選擇去過自己的生活,而不會跟隨我們去尋找什麼“般若”之類的。

我叫何小凡把這個網頁關掉,房東卻色眯眯地過來阻止,說什麼這是他看過的最有味道的視頻,他要收藏起來,不然被“和諧了”就不好玩了。電腦是他的,我們沒有能力阻止他這麼做,我看了一下視頻的轉發數字,已經六位數了,知道的人也太多了吧?我扯著何小凡離開房東家,房東當然不會理解我們的來意,我們要離開,他也隨我們。

我傻乎乎地笑著,心裏很不是滋味,梁響這個人的確比我細心很多倍,相對於粗心大意的自己,梁響更適合去照顧這個家庭。想到這些,心裏又是一番慚愧,可是那是自己的老婆和女兒,怎麼能讓別人來代勞呢?自己又沒死,看著梁響真摯的眼神,我好想說,你可以試著失蹤,試著找個借口離開我的老婆和女兒,我不喜歡你在她們身邊。但是,這句話我說不出口。

“般若”這個組織,到底是幹什麼的?我們好像都成了他們的試驗品,心裏麵越想越煩,做這樣的試驗品,實在是太痛苦了。我回憶不出自己和“般若”有什麼聯係,我腦子裏的有些記憶好像被抹掉了,記得的又是模糊不清。我到底怎麼了?怎麼就惹上“般若”了呢?

我看著那個僧人,接近50歲,肥頭大臉,頭上光禿禿的,長得倒也智慧。身上穿著一件土黃色的對襟大褂,意態清閑,笑容可掬,手裏麵握著一串黑色的佛珠,在他的手指撚動下佛珠一顆接著一顆滾動著,像是以前的江湖人士手裏麵玩的鐵膽。

“大師,你在嗎?大師?”何小凡突然對著樓梯間叫了起來。

看著何小凡喝得滿臉通紅,他今晚好像很煩,酒是沒有停杯,想把自己灌醉嗎?我說:“小凡,我覺得不會有那麼嚴重,話說回來,老羅要是真殺人了,沒準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據我所知,老羅一向喜歡單幹,怎會成了詐騙團夥呢?老羅他是撞在了槍口上了,當了替罪羊。當然,也不算是替罪羊,他畢竟是中介,交貨的跟他也有關係吧,不然怎麼會先把他給逮住了。

聽了我的說法,何小凡的臉色才慢慢有些起色,他淡淡地笑了笑,說:“也無所謂了,反正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佛家有句名言叫‘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是錯’,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你們信我也好,不信也罷,但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對得起我自己也對得起你們。你們相信我,今晚你們沒有白來,你們要是不信我,那你們的道路會更加的曲折。”知了僧居然來了一招“太極推手”,把我的問題一下子化為無形,我愣住了,笑道:“喂,你說天機不可泄露,可是你已經告訴我們很多了,也不在乎那麼一點兩點,是吧?”

那個人要緩緩站起來,看到他臉龐的時候,還真的是何小凡,我呆住了,叫道:“何小凡,你給我下來。”白天失蹤,晚上又偷偷跑到樓頂去,我很憤怒,拔腿就往公寓跑去。

看到我和何小凡行色匆匆,王子夜有很多疑問,不等他問,何小凡已經開心地叫道:“子夜,原來是你,那就好了,太好了。嗬嗬,本來還想給你和李猜打電話,太巧了,這樣也好,一起過去吧。”

“怎麼?難道不是嗎?你們佛教反對婚戀,這就是反對人性,也不想想你們是從哪裏來的。還有你們佛教的人一邊要求人們要博愛和虔誠,另一方麵,卻要求人們隻能信自己。佛教自身就做不到博愛,佛教根本不會去接納基督教、伊斯蘭教等等。可見,佛教對信徒們宣揚的是一套,自己做的卻是另一套,不但虛偽,而且還是小心眼兒。”我激動了,也不知道怎麼突然有這樣的衝動去詆毀佛教,可能知了僧的出現使我無比的厭惡吧。

“過去?去哪裏?”王子夜不明白何小凡的意思,別說他不明白,我自己也不明白。

梁響總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男人,似乎連我都征服了。

吃完了早餐,何小凡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朱景柳打來的,我以為他把老羅給贖出來了,然而,這一次卻是因為李猜。朱景柳叫我們去網吧,說有東西給我們看,而他在電話裏麵又不肯透露什麼,很快掛了電話。我和何小凡隻好找到離我們公寓最近的網吧,不過,因為沒有身份證,網吧不給我們上機。無奈之下,我們隻好跑到房東家,房東倒是挺好說話的,我們說需要借一下電腦,他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你自然安排了好了,我們的到來是你的第一步吧?你這個騙錢的神棍,我倒要看看你想把我們怎麼樣?”我心裏暗暗罵著,我很討厭這樣的神棍,靠著一張胡說八道的嘴害人無數,我以前遇到過,也被騙過錢,心裏麵本來沒有什麼好感,後來更厭惡了。

我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這個該死的老羅,自己殺人了自己知道就行了,幹嗎要說出來呢?現在還要我心驚膽戰的以為自己也參與了殺人。老羅自己逃跑了,我想他殺人的事實似乎沒有假,看來我們都很麻煩了。

有句名言叫:“這個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我雖然書念的不多,這樣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幸虧死去的梁響背後有塊“般若刺青”,不然的話,我還真當自己死掉了,當自己是一個虛無縹緲、孤零零地遊蕩在這個塵世的魂魄。

“你在胡說八道吧?這種事,誰會相信你呢?”王子夜搖搖頭說。

“他騙人的時候被逮個正著,怪不得派出所的人。我去看過他了,過幾天朱景柳會去把他贖出來,你放心吧,不會出事的。”我盡量把這件事說小,何小凡的樣子看上去很擔心,他一定是想老羅是因為殺人了才被抓進去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老羅說他殺過人,我們幾個幾乎同時丟失身份的人好像也殺人了一樣,整天跟驚弓之鳥一樣活著。在我心裏,想走出這個陰影,還是要把身份找出來,到時候,是否殺人了,一切都清楚了,也不至於這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老羅那天突然間消失,本來不打算再和我們有什麼聯係,想不到在派出所又見到了我和朱景柳。

“所以你要努力了。”梁響說完,後麵突然有個人叫道:“梁響,叫你去買包紙巾,你怎麼去那麼久?”是老婆李曉容的聲音,我愣了一下,趕緊轉身,又聽到老婆在叫:“喂,那人是誰啊?你怎麼和別人聊上了,紙巾呢?”

“我現在想不起來了,我的記憶裏麵,我和老羅一起喝酒的時間太多了,他去殺人,我也會是幫凶。我想我沒有錯,現在老羅不敢去麵對,我想我也不敢麵對了。”何小凡憂心忡忡,他似乎也想學老羅,消失算了,然後等著派出所說可以去辦新戶口,到時候,真實身份已經不重要了,反而會是自己好好活下去的累贅。

朱景柳想了想,然後看看周圍沒人,他說:“這個倒不至於,你想想吧,如果老羅招出了我們的話,徐懷魂肯定當場抓了我們,現在還讓我們那麼輕鬆地去和老羅聊聊天。不過我擔心的是以後。”

“老梁,不是我說你,你真是的。”激動的不是知了僧,我還以為知了僧被我這麼說會很激憤,想不到激動的是何小凡,他站起來把我摁下去,然後說道:“你看你,都把氣氛搞砸了,大師本來想幫咱們的,現在搞得那麼尷尬,你簡直就是胡鬧。”

“這個時候我沒有什麼好信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們家的親朋好友都知道了,很多人都來問這是怎麼回事?我聽他們說,李猜曾經出走三年,三年裏沒有和家裏麵聯係。這三年李猜去做了什麼呢,我沒有去問李猜。我真的不敢去麵對,我怕我會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王子夜說著拿起一瓶酒一口悶掉了,然後把酒瓶扔一邊去,說:“我離開之後,李猜打電話給我,說她自己會想辦法解決,說她是清白的,一定要把那個害她的人找出來,然後好好教訓他。”

王子夜追問:“什麼人?”他實在是放不下心。

“為什麼你們不相信我呢?”知了僧突然問我們,這話似乎是針對我。

不過歡樂的何小凡給了王子夜不少信心,如果不是好事情,何小凡不會那麼沒心沒肺地樂個不停。我自己也不清楚何小凡發現了什麼,一夜之間,他像變了個人一樣。我和王子夜的談話,他沒有搭腔,隻顧一個人靠著車子的窗口,然後看著車窗外一陣陣飄過去的景物傻笑。他心裏在想什麼呢?我看著有些異常的他。難道“般若”真的出現了嗎?

我伸手推開他,不停地叫他,但是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我隻好用力地把他扳倒,然後用力地摁住他,不給他反抗的機會,但他還是奮力掙紮著,恨不能把我殺死一樣。

“這種房子隻怕很快就要拆掉了吧?”王子夜在我的身後很不滿意地說了一句。

他沒有說什麼,歇息了一會兒就站起來往樓下走去,我看著他瘦削的身影,但願今晚不會再出什麼事,他的意識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製。

說到和我們的身份有關,我和王子夜互看了一眼,其實和我心裏猜的差不多。

“怎麼?派出所找到他了?”何小凡臉色大變,神情有些恐慌。

正巧何小凡下班回來。一進門他就吵著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這個人對於我們很有幫助。

“那我們怎麼辦?”王子夜又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王子夜看到我點頭,抿了抿嘴唇,然後說:“好吧,我送你們一程。”他好像也豁出去了。

“何小凡?”我遠遠地朝公寓上麵大叫一聲。

朱景柳趕緊打電話,王子夜說他在路上,而何小凡的手機打通了,但是沒有人接聽。何小凡忘記了今晚的聚餐嗎?他的手機明明帶在身上,為什麼不接電話呢?我和朱景柳都埋怨何小凡,隻希望他自己可以記起今晚的會餐,然後趕過來。

知了僧沉默了,他這是故意的,他故意不說,然後讓相信了他的何小凡來教訓我。這個假和尚小伎倆真不少,故意吊人胃口,好像自己真的是個神仙。

朱景柳這個人心思不錯,他這一次想的和我想的一樣,是該把王子夜找出來聊聊。

對於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言,突然遇到一個自稱可以算出自己任何東西的人,而且準確無誤,隻怕隻有用“神仙”來說事了。說了這麼多,何小凡完全相信了這個知了僧,然後懇求知了僧幫他找回自己的真實身份。

“看吧,看吧,應該沒有木馬。這個論壇我經常看,花邊新聞比較多。嗬嗬,這個鏈接估計也才出來不久,再不看,被‘和諧了’就錯過了。”房東心情很不錯,他好像是個近視眼,這會兒趕緊從附近桌子裏麵的抽屜裏拿出來一副眼鏡戴上。房東的舉動讓我和何小凡暗暗歎了一口氣,心裏均想:“這個房東真是性情中人呐。”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梁響他明白過來,嗬嗬一笑,然後拍拍我的肩膀,笑說:“心兒她現在已經退燒了,我想,等一下就可以帶她回家了,你不要太焦慮。”

知了僧微笑著,他的臉型很大,臉上的肉很多,好像一尊彌勒佛。他眯著眼睛一直在打量著我和王子夜,我們倆的出現,似乎把他的財路給斷了。他笑道:“你們莫著急,莫著急,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梁響說:“你不要這麼小看自己,男人嘛,還是多花點時間陪老婆孩子,拚命地去賺錢,即使成了百萬富翁,到時候老婆孩子都陌生了,多無趣啊!”

正如知了僧所說,如果我們是另外的世界來到龍灣市,那麼龍灣市裏麵的那個“我”,又去哪兒了呢?我遇到的是一個何小凡,一個老羅,一個朱景柳,一個王子夜和一個李猜,他們連雙胞胎都不是,知了僧的理論明顯有些歪。後來想想,好像也有些對,我被知了僧的話折騰了一個晚上,又折騰了一個早上。中午的時候,要不是朱景柳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想我還會繼續被折騰。

我很納悶,但是約好的時間快到了,我也等不了,找了車便往“四海一家”去。何小凡最近老犯糊塗,我心裏總有些擔憂。來到“四海一家”,朱景柳已經給我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他說他廚藝不錯。當然,在我這個正宗的廚師麵前,他還敢王婆賣瓜,看來有那麼兩下子。王子夜沒有來,連何小凡的影子也看不到。

“點擊看看嗎?”何小凡仰起頭看著我和滿臉好奇的房東問。

“是啊,李猜她自己也在查。唉,不管怎麼樣,都和我無關。”王子夜看來是不打算幫李猜了。王子夜很憔悴,不過他不理會李猜這樣的做法,我不敢苟同。畢竟他是個男人,發生這種事,李猜已經很受傷了,現在連他都不相信李猜,不幫李猜。唉,我這個局外人也想太多了。李猜她報警了,那就等著徐懷魂的通知了,真希望這一次可以抓到“般若”的尾巴,然後把我們的真實身份找回來。

知了僧這時候說道:“後會有期,我們還會見麵的,到時候,緣分來了的話,此中玄機,我會一一告知。”

“我們來找老羅。”我說。

這個房東不想惹禍上身,他來找我也是明智之舉。我感到要壞事,房東明擺著是要我去把何小凡帶下來,我說:“我去看看吧。”

“老羅他還好吧?”朱景柳問道。自從老羅突然消失了,我對他就很擔心,他突然想起來那麼多事情,還說自己殺了人。我很擔心,他是被誤以為是殺人犯而被抓了,還是他自己來派出所自首?如果他出事了,我們這些和“般若”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人也難逃此劫吧?我忐忑不安,但見徐懷魂和顏悅色,讓我緊繃的心放鬆了很多。看來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徐懷魂這個人城府極深,誰懂他又是怎麼想的呢?故意和我打笑臉,心裏隻怕已經要抓我了吧?和老羅有關係的人是不是都有殺人的嫌疑呢?

我趕緊問:“那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世界的呢?還知道那個世界裏麵活著另外的一個自己?”

“我是在幫你們,你們不是想聽大師的辦法嗎?”我輕聲說。

“你怕了嗎?”朱景柳似乎看出我臉色不對,我的身子還有些顫抖。

“怕什麼呢?”我站住了,我望著朱景柳,他跟我想的一樣嗎?假如老羅犯的是殺人罪,我們會不會危險了?朱景柳低聲說:“老羅說過他殺過人,會不會被警方發現了?他不想起來還好,想起自己殺人,這肯定會釀成大禍。我們和他是有關係的人,‘般若’這個組織看來是一個犯罪組織,我們如果是他們的成員,老羅殺人了,我們肯定有分參與。真的是這樣,離我們進監獄也就不遠了。”

朱景柳的話讓我寬心了很多,他說得對,我們還能這麼輕鬆,肯定不會有事。但是,老羅被抓了,後麵肯定會牽涉到我們,到時候怎麼辦呢?我點點頭,說道:“也好,咱們先去和老羅談談。”說完繼續朝審訊室走去。

“是嗎,那就好,剛才真是令人擔憂,我就這麼一個女兒。”說實在的,我和梁心見麵不多,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血肉,出了點小毛病,即使微不足道,心裏還是會憂慮。聽到梁心沒事了,我如釋重負,心裏麵變得輕鬆多了。

我打電話給何小凡,我說我沒地方去了。何小凡是一個很熱心的年輕人,給了我他的地址就叫我去投奔他。晚上的時候,他還請我去喝酒,這個年輕人給我的感覺很不錯。我告訴他老羅消失了,他隻是笑了笑,他說老羅很無奈。我以為他知道關於老羅的一些事情,他隻是不停地喝酒,然後問我,如果你是一個殺人犯,你有什麼感想呢?

何小凡和王子夜跟知了僧道別之後,便往樓下走去。走出樓梯間的鐵門時,知了僧突然扯了我一下,我轉頭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他還想耍什麼花招。

我的心變得有些沉重,我好像真的觸犯了神靈。

桌子上麵有他準備的早餐,這個小子還蠻會照顧人的。我吃著他準備的早餐,心裏麵想著昨晚去見知了僧的事情,我真的做錯了,搞得這麼尷尬,還不如給知了僧騙點錢。我是不是心眼兒太多了呢?不過,知了僧的出現,對我們這些丟失了身份的人,倒好像是一個救星來了。也不知道何小凡他們有沒有相信知了僧的鬼話。

“她好像已經報警了,她說她先把上傳照片和視頻的那個人找出來。”王子夜說到報警,我和朱景柳感覺有些出乎意料,這種事實在不好報警,不過李猜卻先報警了,這個女人還真是夠犀利的。當然,我想徐懷魂他們一定會很重視這件事,很快就會把那個上傳照片的人找到。我本來還想叫王子夜他們求助警方,看來不用我說了,這正合我意,這件事情背後和“般若”一定有著很大的聯係,這一次,我一定要讓“般若”無處遁形。

“李猜打算怎麼做呢?”朱景柳問。

何小凡又說:“殺人的話,我也記不清楚了,以前渾渾噩噩的,即使殺了人也忘記了。嗬嗬,唉,老羅這麼一說,我的嫌疑真是大。”

“我知道你們遇到的是同一個問題。”知了僧總算開始扯正事了,我仔細聽著,隻要抓到狐狸的尾巴,我就一竿子打過去,這狐狸必死無疑。知了僧繼續說:“你們把自己的身份弄丟了,你們懷疑自己不是自己。你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以前幹過什麼,以前的自己是做什麼的。自從來到了龍灣,麻煩接二連三地出現,你們很想找回自己的真實身份,你們想清清白白地活著。”

何小凡太不懂事了,明擺著是讓我擔心他。朋友一場,突然就失蹤,想聯係又聯係不上,我心裏總會在意。

公寓底下站滿了圍觀的人群。看到何小凡坐在公寓上麵要跳樓自殺,我歇斯底裏,拔腿就往公寓跑去,然後爬樓梯,以最快的速度衝往頂層。到了上麵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人站在上麵勸說何小凡了,包括房東在內。

“老梁,子夜,你們就好好等著大師的安排吧。”何小凡笑道。

何小凡又跑到樓頂去了?

來到公寓的樓頂,我幹咳了一聲,然後叫道:“小凡,你怎麼又上來了。”

此刻的我不想被老婆發現,拔腿就往醫院外麵走,梁響想叫住我,我對他擺擺手,叫他不要多此一舉。

“大師果然厲害。”知了僧講完那些什麼科學理論後,何小凡不忘喝彩。

我看著龍灣市的夜色,夜風微涼,明天我就去河灣路,我不會那麼輕易放過知了僧,我想,我不會再讓他折磨我的朋友。不管如何,我梁響都會是一個講義氣的人,何小凡今晚這個中邪的樣子,我想起來都害怕,難道是知了僧指使著他來殺我嗎?之前我對知了僧很不敬,但是他的心胸也太狹小了。

“找女朋友?找了也白找,我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何小凡輕聲哼著,然後站起來,張開雙臂,似乎要擁抱什麼,擁抱現在的陽光嗎?擁抱這個空洞的城市嗎?他轉身回去了,那些嚇得一身冷汗的居民,包括房東,看到何小凡突然往回走,很驚訝,想上去和何小凡說些什麼,但是何小凡沒有去搭理他們,而是擺著一副冷漠的表情往樓下走去。

“這是幹嗎呢?”我順便問了問。

等我們發現這個鏈接的女主角是李猜的時候,朱景柳還嘲笑我們視力差。他告訴我們,他一早打開這個論壇,這個鏈接已經被網友傳瘋了,現在很多論壇和網站都在關注這個鏈接,關注這個山口洋子。他本來就是一個喜歡新鮮事物、喜歡周邊八卦的人,看到這個,他就點進去看了看,一看之下,險些被嚇死,這哪裏是什麼山口洋子,明明就是李猜。他迫不及待地跟我們說,就想打聽打聽王子夜和李猜夫婦是否知道了這件事情。他有些擔心王子夜和李猜兩個,因為這些不雅照片和視頻,的確影響不好。

知了僧隻是微微一笑,然後說:“‘般若’在佛家裏麵乃是大智慧的意思,然而這又不是一般的智慧,這是世界上所有智慧的源頭,你們這一次可是遇到大麻煩了。”

老羅消失,我們最怕的就是他被派出所抓了。警方刨根問底,我們這些和“般若”、老羅有關的人都會被刨出來,懷疑我們都是殺人犯。我心裏越往殺人犯這方麵想就越緊張,都有些想轉身就跑的心意了。

知了僧搖搖頭。我趕緊說:“看吧,人家不樂意說呢。我們先回去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們哪天有興趣可以再來拜訪。”我是心急著離開這裏,我不想再聽知了僧的胡言亂語,自己完全不能和知了僧多說半句,火藥味太濃了,傷人傷己。本來帶著希望而來,現在卻要铩羽而歸。

何小凡笑道:“反正是和我們有關,這一次我總算是找到辦法了。”

可是,我自己手臂上的“般若刺青”又怎麼說呢?還有老羅、何小凡、王子夜、李猜他們。我們似乎都變成了試驗品,這個“般若刺青”是我們的編號,是我們作為試驗品的印記。可是在龍山寺,明明是“般若”召集我們,他為什麼遲遲沒有現身?他們有何目的呢?

“回去?回哪兒去?”我訝然,他說的回去不會是知了僧說的那個第二世界吧?

我希望對方接這個電話,我希望有個人給我解釋解釋,很遺憾,號碼仍然是空號,一個空號怎麼能給我們發短信呢?我想,“般若”還會出現的,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他說要在龍山寺告訴我們一切,他沒有出現,我們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切。

“我再也不用擔心什麼,也不需要你們為我擔心什麼。整個世界都會恢複正常,本來就是我們擾亂了這個世界的秩序。”何小凡說的這些,我一點都不明白,我不知道知了僧和何小凡說過些什麼,何小凡現在的舉動太危險了,沒事幹嗎跑到樓頂上麵坐。我看著他的臉色,這是一張有著幾分秀氣的臉孔,他的眼眸很黑,總透著一絲淡淡的憂鬱。我想,我和他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我說的他未必會聽下去,知了僧對他的影響很大,他泥足深陷,我無能為力。我也不想再去針對知了僧,我們都想簡簡單單安安靜靜地活下去。

何小凡笑道:“見了麵就知道,你們相信我的話,就去。如果不相信我,我不會勉強你們的,我自己打車去。”

我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老羅突然抬起頭看著我,我們互視了很久,我內心幾乎要爆裂,老羅殺沒殺人?

“老梁,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呢?”何小凡生氣了。

果然沒有錯,朱景柳擔心的和我差不多,看來他也不是傻子,這一次來探望老羅,真希望不會露出什麼馬腳,老羅也沒有把我們供出來。我說:“我跟你想的一樣,我現在怕我們走進來了就出不去了。”

“小凡,你才二十出頭的吧?怎麼不去找個女朋友呢?”我想聊些輕鬆點的話題。

總算舒服多了,我趕緊問:“那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無緣無故的派出所的人怎麼抓你呢?”

但是,晚上的時候,我發現何小凡又失蹤了。本來說好了睡個午覺,然後晚上直接去“四海一家”,可是我睡醒之後,房間裏麵就隻有我一個,何小凡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何小凡這個小子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呢?我打他手機,沒人接聽,我打去問朱景柳,他說何小凡沒有提前過去。

“我不懂她,我也不想理她了。”王子夜一邊擦著淚水一邊說,他似乎也感覺到剛剛失禮了,然後說要去上廁所,抱著盛滿了酒水的肚子就往衛生間走去。我看著朱景柳,說:“你怎麼看?”朱景柳想了一會兒,說道:“這事情有些蹊蹺,得往下麵查查。”

“小凡,你告訴我,你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知了僧?一定是他,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他對你做了什麼?”我走到何小凡的身後質問著,也隻有那個詭異的知了僧才會讓何小凡變得這麼的頹廢,那個知了僧是什麼來路呢?是妖孽嗎?電影電視劇裏麵的那種妖僧,我感到不安。

看到何小凡這個樣子,我倒是很想了解知了僧對他灌輸了什麼。

“老梁你怕什麼?喝醉了就睡老朱這。”王子夜說完,拿起一瓶啤酒跟我們碰了一下,然後咕嘟咕嘟就灌了起來。王子夜這麼拚命,我和朱景柳有些招架不住了,朱景柳趕緊說道:“我這個地方要做生意,可不睡人的啊。”他意思是想勸王子夜不要硬把自己灌醉了。王子夜哪裏管我們,喝完一瓶,然後拿起一瓶,笑著說:“那我睡大街去。”

看著知了僧,我有些心虛,他是那麼的淡定,就好像後麵會發生什麼,他已經知道了一樣。他一臉的深不可測,我很不放心,他說的這些,我沒有回話,何小凡在下麵叫我快點,我低著頭趕緊跟下去。我現在隻想離開這個危房,離開這個詭異的知了僧。

審訊室裏麵,老羅低頭坐著,民警們也不知道去哪裏了,20多平方米大的審訊室就坐著老羅一人。老羅垂頭喪氣,一點精神也沒有,看到我和朱景柳後,他隻是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然後又把頭低下去了。我笑道:“老羅,你怎麼變成這副德性了呢?”

這個晚上,何小凡喝醉了,酩酊大醉。我扶著他回出租屋,他嘴巴裏麵總在念念叨叨:“我不想坐牢……不想坐牢。”

王子夜看著知了僧,然後說:“大師今晚真的不會說什麼了嗎?”

我跟何小凡幹了一杯,我說:“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可惡的知了僧,我一定會找你算賬。”我暗暗罵著,心裏燃起了一股怒火。我現在就想去河灣路8號找知了僧,問個明白,知了僧到底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這麼禍害我們?在我努力之下,何小凡總算老實了,氣喘籲籲地躺著,我鬆開他,他呆呆地看著我,我說:“你這是想要掐死我?”

我心裏想著,這個人會是誰呢?難道是“般若”?“般若”出現了,他找到了何小凡,然後告訴了何小凡真相?何小凡那麼積極地叫著我一起去,看來和“般若”似乎有關係,也和我們自己的身份有關係。我們會是殺人犯嗎?突然要去麵對這個“神人”,我心裏一下子變得沉甸甸的,真相似乎就要在下一秒揭開了。

鮮豔的火光把最後一層的樓梯間照得紅彤彤的,香煙繚繞,我嗅到了香火的味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四周看著,細心留意,我不希望出現什麼不祥的東西。王子夜已經罵道:“我靠,這個地方居然有人來燒香拜佛。”紅燭燃燒的後麵擺放著一尊佛像,火紅的燭光照耀,看不清是哪門子的佛尊。看到這一番景象,別說王子夜感到詫異,我自己也嚇壞了。在這一個空寂無人的危房裏麵,突然有人在燒香拜著一尊奇怪的佛尊,我不懂何小凡心裏怎麼想,我有些退下樓的想法,麵對眼前的一切,我有些膽怯了。

何小凡搖搖頭,笑道:“有些東西你沒有接觸過,請你不要妄下定論。”他好像對我的勸告已經免疫了,我想我也不必去多說什麼,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湊什麼熱鬧呢?我看著公寓下麵的人群,對小凡說:“你知道嗎?老羅被抓了。”

王子夜點點頭,趕緊打火啟動,車子開動後,何小凡便說:“反正啊,見了麵後,你們就會很感激我。”

“如果老羅沒有殺人呢?他們怎麼查呢?”我問。

還有那個死在荷蘭海灘上的人,跟我同一個名字,還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我以我老爸老媽的身份發誓,我不是雙胞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