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齊漂亮的手抬起來朝我伸過來,可在我目光的注視下,他的手懸在半空並沒落了下來,指尖微微抖了抖,終於又放了下去。
隻留下目光灼灼的繼續看著我。
我知道他有很多話要跟我說,而那些話並不適合出現在我們彼此現在的身份下,所以他不會說出口。
滇越天台上樓道裏那次黑暗中的傾訴,大概是他最失控也再不會做第二次的事情了,那時候他把不能說卻是真實想法的話,已經跟我講過了。
“修齊,我……”我第一次叫他名字的話剛一出口,病房門就被白洋一把推開了。
白洋手裏拎著一塑料袋東西進來,抬頭看見我和李修齊麵對麵的一幕,臉色一愣,眼神看著我皺皺眉。
李修齊不急不忙的站直身體,看著我說,“我再去給美國那邊朋友打個電話,我剛才說的話你記住了就行。”
他說完從白洋身邊走過,出了病房。
白洋放下手裏的東西,坐到了我身邊,聲音不大的問我,剛才李修齊跟我說什麼了。
我原封不動把李修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白洋聽完抿了抿嘴唇沒說什麼,隻是告訴我閆沉正往醫院來呢,過來看我們。
提到閆沉,我才想起來白洋已經跟他領證結婚的事情。
“白洋,你們一定要幸福的過下去,知道嗎?”我拉住白洋的手,發自內心的希望她一輩子都幸福。
白洋也用力握著我的手,“我們都得幸福,我還準備老了以後,我們四個人能一起出去旅行呢……四個,一個都不能缺,知道嗎?”
白洋說著眼圈就紅了起來,我也覺得自己眼角發燙。
四個,一個都不能缺,我也好希望是這樣。
半個多小時後,閆沉趕到了醫院裏,我從白洋那裏已經聽說他在劇組改劇本,過完除夕剛走就因為我的事又趕了回來。
跟他聊了還沒幾句,李修齊和林海也過來了。
閆沉看見大哥來了,很熱情的過去抱住李修齊,李修齊也含笑拍著閆沉的後背,我聽到他說了句恭喜,看來已經知道白洋和閆沉領證的事情了。
他們兄弟也很久沒見過麵了,閆沉摟著李修齊的肩膀,不願意離開他身邊。
看著他們兄弟,我就想起了曾添和曾念。
同樣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李修齊他們要比曾念幸運多了,畢竟兩兄弟還能在一起,而曾添已經先去了另一個世界。
他沒辦法活生生聽到自己哥哥對他的懺悔,沒辦法給曾念一句回應,不管是原諒還是不原諒,都給不了。
想到這些,我不禁黯然的低下頭。
這時聽到林海的說話聲,是對我說的,“欣年,曾念又醒過來了,剛才找你了。”
我馬上抬起頭看著林海,手上已經開始掀開被子要下床,“我去看他。”
白洋扶著我走到重症監護室門口時,門是開著的,角度正好能讓我從門外就看到裏麵的曾念。有陽光從窗口照進去,監護室裏一片透亮,曾念就躺在這一片冬日陽光裏。
我一個人進去到了曾念床邊,看見他安靜的閉著眼睛躺在那兒,聽見我叫他,把眼睛一點點睜開,曾念的臉色在光線下帶著一種清透的蒼白,眸子裏視線似乎比昨天好了很多,能夠準確地找到我的位置了。
和他目光觸上,我嘴角跟著彎了起來。
曾念居然也笑得動了,可笑容沒了我們重新在一起後的溫柔,像是退回到了他年少時,笑容眼神裏是冷淡疏離的。
可我知道,不管他是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去糾結選擇了,隻要是他曾念這個人,變成什麼樣子我都願意跟他一起。
心裏有些後悔,為什麼人總要到要是去的時候才明白這些?
我走近些拉住曾念的手,他的手很冷,被我握住也沒了過去回握的力氣,隻是虛軟的任由我握著他,我心裏狠狠一疼。
有些艱難的掩飾住自己的真實情緒,我笑著看曾念,問他睡醒了嗎。
他聽著我的問話,眸色溫暖起來,仿佛變成了另一個曾念。
“年寶寶……”他聲音依舊虛弱的叫了我一下,嘴角帶著有些痞的一絲笑。
有那麼一瞬,我覺得他根本就沒事,身體好好的,隻是從睡夢中醒過來的某個早晨,在跟我傲嬌的開著玩笑,在~調情。
可我清楚,這是我的幻覺。
來看他之前,林海在病房裏跟我說,讓我不要跟曾念說話時間太長,因為他雖然清醒了,可是醒著的每一刻他都要承受著身體上我們無法想象的痛苦,高純度那個東西帶來的傷害時時刻刻伴隨著他。
醫生要讓他盡量多的處於昏睡狀態,減輕他因為毒素帶來的創傷體驗。
我想著的時候,曾念又極淡的衝著我笑了一下。
“有話想跟你說,年……寶寶。”
我本想跟他說你要多休息,有話以後我們慢慢說,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一個聲音在提醒我,要我聽他的,聽他跟我說什麼,就現在。
曾念的呼吸突然毫無預兆的急促起來,我看著他閉眼皺眉,馬上喊了護士和醫生。
醫生進來檢查了一下,讓護士給曾念把吸氧的量加大,然後跟我低聲說,不要說話太久,病人的身體受不了了。
我點頭。
“要不等你好了,我和寶寶再一起聽你說吧,你現在休息好不好。”我用手溫柔的順著曾念的臉部輪廓撫摸著。
曾念的眸色更加暖了起來,陽光卻一點點從他臉上移開,我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對我說,“年寶寶,你會一直把我,把我記在心裏嗎……”
我心裏狠狠一震,狠命忍住了眼裏要泛起來的水霧。
“我不會把你記在心裏,你以後還得好多日子在我眼前晃,幹嘛還要占著心裏的地方,別太貪心了好不好?”
嘴上這麼說,可隻有我自己能聽到我的心在無力地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