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結局(下)(2 / 3)

我發軟的兩條腿這時候感覺到快支撐不住了,身體不由自主的歪向一邊,被林海一把扶住。

他扶我臨時坐到了走廊旁邊的長椅上,我低著頭問他,醫生對曾念的情況,到底怎麼說的,我讓他不要瞞著我,我要知道實情。

林海坐在我身邊,“情況不樂觀,你剛才也看到了,醫生說這種程度的昏迷,也許會……持續很久,也許……”

他停下來盯著我看,我抬頭也看著他,“說吧,我隻想聽實話。”

林海目光溫和的對著我,“也許會一直這樣下去。”

“噢……”其實他不說出來,我也猜到會是這種話,那個東西嚴重中毒的後果我很清楚。

曾念能一直堅持到現在,已經……我不想讓那幾個不吉利的字眼在自己心裏出現,硬生生的把他們抹掉了。

奇跡,這世界上不還是有這樣兩個帶著希望的字眼嘛,我應該相信奇跡會出現的。

曾念想要贖罪。

他一路負罪,再一路默默向善,想要獲得救贖。

走到今天,舒添苦心經營多年販賣那個東西的網絡已經被他瓦解了,舒添再次走進了高牆之內,他通過律師給我帶過話,可我沒讓律師說出來。

我不想聽。

曾念又一次下了病危通知的時候,律師又趕到醫院,把一封信交給我,是舒添寫的。

我看了信,舒添隻寫了不多的一段字,大概意思就是他希望孩子出生以後,我能給他幾張照片看看,還說他給了我媽一大筆錢,我和孩子以後的生活不會有任何問題。

我問了我媽才知道,她的確是見過舒添,收了他給的一張卡,她查過那張卡裏的錢數,很可觀的一筆錢,可她拿著時所有人還都不知道曾念和他這位商界傳奇的外公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我媽隻是覺得她可以拿著那張卡,替我拿著。

舒添沒問過曾念半個字,也許他以為曾念已經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他是知道苗琳最後對曾念做過什麼的,他經營那東西這麼久,更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樣的後果。

至於他的結局,聽說因為年紀和其他很多問題,不會判死刑,但剩下來的時間也注定要再次在監獄裏度過了。

他給的那張卡是用我名字開的,我都不知道,出事後我把卡交了出去,不想用那些沾滿了白色粉末和無數人血跡的錢。

辦完這些的那天晚上,我媽給了我兩張卡,告訴我一共有兩百萬在裏麵,給我拿去給曾念治療,還有將來養孩子用。

那天晚上,我和我媽隔了十幾年,第一次很親密的睡在了一起,她的手握著我的手。

聽完林海的話我沉默著沒出聲的時間裏,腦子裏居然想起了這些,最後定格在我和我媽拉著手的畫麵上,我忽然很想抱著年寶寶再去曾念的床邊,我要把我們三個人的手都拉在一起,剛才去看他怎麼就忘了這麼做呢。

我忽然對著身邊的林海笑了一下,把我剛才後悔沒做的事情,跟他說了,林海聽了也對我笑,跟我說明天可以再做。

“是啊,明天可以想著這麼做,明天……”

一邊說,我一邊把目光投向了重症監護室的門口。

我被林海扶著站起來,準備回自己病房時,走廊一頭迎麵走過來一個人,像是從樓梯間那邊過來的,他逆著頭頂醫院走廊的冷光,腳步匆匆,讓人看不大清楚他的樣子。

可我隻看那個高大的身形就知道,是他。

似曾相識的感覺,我記得自己第一次在案發現場和他見麵時,他也是這麼朝我走過來的那天的他穿著筆挺精致的西裝,是從喝喜酒的地方被喊過來出現場的。

“修齊,你回來了……”林海有些意外的說著話,李修齊邁著大長腿已經快走到我們麵前了。

他還離我有兩步時,我忽然聽見身後的某扇門被人猛地撞開,小護士緊張的尖叫聲響起來,然後就是一陣雜亂,又道白色的影子從我身邊閃了過去,朝著醫生辦公室的方向跑去。

我愣了一秒,迅速回頭。

緊張,心裏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快要窒息的感覺。

林海也顧不上繼續扶著我,快步朝重症監護室門口跑過去,他進去了很快又跑出來,和趕過來的醫生護士聚在了門口。

醫生和護士進了監護室,門被關上,林海被攔在了門外。

我站在原地沒動,保持著扭頭看身後的姿勢,這對於我目前的身體狀況,真的是挺費勁的,可我還是繼續著沒動。

李修齊高高的身影也從我身邊走過去,他走到林海身邊,一起朝監護室裏看著。

我看見他打了個電話後,監護室的門開了條縫,他和林海都進到了裏麵,隻剩下我一個人還站在長椅旁邊。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海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我身邊。

“我扶你進去,他不太好了……”林海的說話聲飄在我耳邊,聽上去那麼不真實。

可我跟著他還沒走到監護室門口,就突然一聲很大很大的呼喊,從監護室那道門裏傳了出來。

“曾念……曾念!”

那聲音並不撕心裂肺,不像醫院裏常能聽到的那種帶著絕望的嘶喊,而且我聽得出那是李修齊的聲音。

可聲音依舊像一把無比鋒利的匕首,直直的紮進了我的心口裏,一點點慢慢的把我紮透了。

年寶寶剛來到這個世界一天之後,他的爸爸就離開了。

曾念在突發性的心髒衰竭中,沒什麼痛苦的離開了,臨死之前,還和年寶寶握過手,算是彼此認識了對方。

所有人都擔心我會跟著一起垮掉,可我卻出奇的平靜穩定,連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送去殯儀館之前,我一個人去見了曾念,看著他蓋著白布的樣子,我忽然覺得蓋在死者身上的這種白布,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此隔絕在這個世界上。

割掉他身前所有經曆過的事情,不論好壞,不管他有多少不舍。

我掀開白布,看了曾念的臉,他最後的樣子還是帶著那種年少時就有的陰沉疏離,不過眼睛閉著,看起來安安靜靜的。

我心裏很平靜,俯身親了下他已經冰涼的嘴唇。

一觸之下,排山倒海的孤獨和不舍朝我襲來,我告訴自己別多想,好好的跟他告個別,我繼續吻了他的臉頰,吻了他泛著胡茬的下巴……

最後吻他緊閉的眼睛時,嘴唇一接觸上眼皮,我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耳邊似乎聽到曾念那冷淡的語氣還在對我說,“對不起,年子。”

我搖著頭,在心裏告訴他,沒什麼對不起,我隻是覺得有點遺憾,沒能跟他再多在一起多點時光,不能和他一起看著年寶寶長大了。

接下裏一大堆事情,基本都是左華軍林海他們幫我辦好,李修齊也一直都在,隻是他除了在曾念遺體告別式跟作為家屬的我說了保重節哀的話之外,我們都沒說過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