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銘早起上朝,然後還要去營中,一般午後才能回來。
沈芸萱也早早就起來,傳來了馮征。
馮征是個精悍的中年人,人瘦瘦的,個子也不高,臉上已經有了一些皺紋,不怎麼愛笑的樣子。
他將家裏的賬本和各處的鑰匙都交了上來,沈芸萱看著一個小箱子的賬本和三大串鑰匙,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馮管事,我略略看了一下,咱們府中的花名冊在何處?”
馮征愣了下,回道:“回王妃的話,府中名冊……大約……在江姑娘那裏……”
“大約?那府中有多少人?都是什麼來路?男的多少?女的多少?采買來的有多少,家生的多少?禦賜的多少?別人送的多少?”
沈芸萱一連串發問,馮征嚴肅的表情鬆下來,有些尷尬地擦了擦汗。
沈芸萱見他不答,隨手拿起賬本,略翻了翻,眉頭皺得更緊了:“這賬目為何不曾分類?怎麼亂七八糟的,比如這一項,景寧七年,三月十四,韭菜,三百斤,銀七十兩。”
沈芸萱將賬本放到他麵前。
他看著這行字,問道:“請問王妃,這有什麼不對嗎?”
沈芸萱又說:“下一頁,三月十六,又買了五百斤韭菜。失心瘋了?一天吃了三百斤韭菜,而且三百斤韭菜也就十五兩銀子,要是買得多了,便更能便宜,七十兩?這是什麼金貴的韭菜?”
馮征滿嘴“這個……那個”到頭來完整的話都沒說一句。
沈芸萱聲音中帶了一絲嚴厲:“殿下之前並不管這些事情,全都交給您,你們就拿這些東西糊弄我?怕不是看我初來乍到又年輕,所以故意輕慢與我?”
馮征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的,怎敢欺瞞王妃。”
沈芸萱聲音緩和:“馮管事,您在這府中多年,對於府中的事務,定是比我了解更多,很多方麵的東西,我還得仰仗您不是,若是您也不向著殿下,那這府中還有對殿下忠誠的人嗎?”
馮征垂下手彎下腰,連忙說:“王妃教訓的極是。”
沈芸萱露出了笑容:“不是我要教訓您,我也是為了殿下,和您為殿下的心是一樣的,這樣吧,這些東西您先拿走,明日再來一次,到時候可要給我一份滿意的東西哦。”
沈芸萱笑嘻嘻的,好像是在嘮家常,馮征卻摸不準她的脾性,連忙叫人抬走東西。
他們走後,沈芸萱暗自歎道:“不成想,景宸銘這人竟是表麵風光,皇帝對外說最寵愛的皇子是他,可是進宮後卻發現宮裏的人對他很冷淡,堂堂一座定王府,外麵看著巍峨華貴,裏麵卻爛成一攤。這麼些年,他到底在幹什麼。”
她這麼想著,紅綃從外麵進來了,說:“王妃,側妃們都來給您請安了。”
沈芸萱一定,心裏頓時沉甸甸的,要知道,韓珞凝是側妃,她根本不想讓韓珞凝給她敬茶請安。
她揉了揉額頭,說:“好,叫她們在正廳等我,我略略收拾一下就過去。”
來到廳下,韓珞凝和江蘺已經來了,見沈芸萱進來,二人連忙起身請安。
沈芸萱看著韓珞凝要下跪,忙說:“請起吧,大家都是姐妹,無需這麼客氣。”
韓珞凝衝著她笑了笑,江蘺則是眼珠子一轉,說:“今日原本應該由韓妹妹給王妃敬茶了。”
韓珞凝進府已經兩天了,今天第一次請安,按照規矩,是應該給沈芸萱敬茶,沈芸萱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韓珞凝則是笑得坦然:“江姐姐說得是,給王妃敬茶,本來就是我應盡的本分。”
侍從便從旁端上一盞茶,韓珞凝捧著茶盤,規規矩矩跪下,對沈芸萱說:“請王妃喝茶。”
沈芸萱很是過意不去,連忙端起茶杯,匆匆喝了一口,說:“珞凝,快起來。”
江蘺見狀,翻了個白眼,說:“那妾就算拜見過了,王妃沒什麼要緊事的話,妾就先告退了。”
“且慢,我有一事要問,現下江姐姐在府中,負責什麼事務?”
江蘺扭過身子,說:“妾就是負責管理後宅的丫鬟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