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y ,”Kevin 凝視海麵沉思片刻,再次轉回頭來,“不論你是誰, 我們都曾經共患難。感謝上帝讓我認識你!”Kevin 目光柔和清澈, 巧玉莫名的一陣心酸。Kevin 繼續緩緩說下去:“現在,我想求你一件 事。可以嗎?”巧玉點頭,心中早料到Kevin 所求何事。Kevin 果然說: “我想求你,帶我去朝原,找到那個女人。隻有她,才有可能打敗布 蘭克,讓他的野心無法實現。求求你,可以嗎?”
巧玉繼續點頭,這是她應該做的。是她偷走了那老婦人的預售票, 而且偷走了她與生父見最後一麵的機會。午夜將至,維多利亞港燈光 依然,璀璨而寂寞。巧玉這才發現自己手腳冰涼,心中卻已平靜。
第二天一早,Kevin 和巧玉提前等在簽證處門外,搶在頭一個取 回護照,立即趕往機場。Kevin 事先用手機查閱了旅行網站,從香港 直飛長春每周隻三趟航班,今天恰有一趟,十點五十分起飛,下午三 點五十分抵達。趕到機場,普通艙的票已售光,Kevin 不惜高價購買 頭等艙。長春早已入冬,天氣寒冷,Kevin 又在機場免稅店為巧玉購 買了大衣圍巾和手套,自己則加了條圍巾,雖都不是名牌,加起來卻 也數千港幣。從加州到台灣再到香港,Kevin 一路開銷無數,不知存 款還能堅持多久。
航班準點起飛,機艙裏盡是大陸遊客,高談闊論,滿耳鄉音,使 巧玉心中出現一絲渴望:回到故鄉,是否能夠就此安心留下?反正身 份證和戶口本都在,但美國警方能就此輕易放過她嗎?在美國找不 到,難道不會聯係中國警方?
Kevin 一旦找到了謝安娜,或許能如願戰勝副總,至少要設法與 其周旋,但終究和巧玉不再有太大關係。她既不是安第斯的後代,又 沒有Anphone 的設計,她就隻是謀殺安第斯的嫌犯。Kevin 表現得很 誠懇,他們也的確共過患難,但她不能再繼續依靠他。盡管如此,她 將全力幫他找到謝安娜。不僅因為共過患難,更因為預售票本來就是 不義之得。朝原本是小城,天津路更是條不長的小街,或許能找個借 口去派出所打聽。反正她已演過赴台尋親,大不了Kevin 再演一次到 大陸尋親。Kevin 找到了謝安娜,總要經北京返回美國。沒有駱駝的 幫助,不知如何把謝安娜弄到美國去?自從離開台北,駱駝就沒再 現身。莫非U 盤到手就已大功告成?不過這些真的和她沒多大關係。 如果真的到了北京,有沒有機會再見可賦一麵?巧玉心底微微一抽, 習以為常卻不容忽視。自己跟自己兜了很大一圈,原來這才是她最關心的,七百多個日夜,時時與自己兜著圈子,心卻刻刻被一根無形細 絲所牽,不論走多遠,總能感知線的另一頭,那一輛舊捷達,一件不 太平整的白色襯衫。世間萬千風景,她所渴望看見的卻隻有這一點。 巧玉正胡思亂想著,機長的廣播卻突兀地打斷思緒:長春遭遇霧雪天 氣不能降落,航班改降北京。所有乘客需在北京辦理出關手續,之後 等待通知。
半小時後,飛機降落首都機場,機窗外天空陰霾,細雪紛飛,巨 大的 “北京”二字突然闖入視野,居然就這樣回來了。巧玉忽然緊張 起來,之前一切心理準備皆屬徒勞。不知不覺中,已把皮包從椅下拿 到腿上,把手伸進包中。手心濕漉漉的,冰涼的金屬令她渾身一震, 這才發現山寨手機已在手中。關機五天,不知是否錯過什麼。巧玉輕 輕按動開關,看手機屏幕漸漸變換顏色,耳邊突然響起Kevin 焦慮的 聲音:“這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們不能就這樣等著!”
巧玉這才注意到,Kevin 早已心神不寧。“雪不會下太久的,就 算今晚走不了,明早應該也能走了。”巧玉隨口說著,偷看一眼手機, 十一條短信,竟有五條來自同一號碼--那早被她熟記於心的號碼。 巧玉把手機扣在腿上,心中一陣悸動。五條短信,他在擔心她?
“可我們時間不多了!一分鍾都不能浪費!還有別的辦法嗎? Joy ?”Kevin 呼喚巧玉的名字。輪到巧玉心神不寧:“什麼別的辦法?”
“當然是去長春的辦法!”Kevin 提高音量,表情異常嚴肅,不容 忽視。巧玉徹底被Kevin 喚醒:“有,可以坐動車。七個小時到長春。 如果我沒記錯,今天下午還有一趟,三點五十分開車。”
“還來得及嗎?去搭三點五十分的火車?”Kevin 迫不及待。巧玉 條件反射地舉起手機查看時間,看到的卻又是那五條未讀短信。“現 在一點半,還有兩個小時二十分鍾。時間是來得及的,但未必還能買 到車票。”
“車票很難買?”
“當然。去長春的動車票非常緊張,可以去車站試試。不過應該 沒了。”
“有沒有別的辦法?包廂,或者高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