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阿姨是一個十分嚴謹、認真的人,她對我的研究選題一般不作什麼評價,但是對有關的史實卻十分認真地審校。我在接觸了一些史料,把畢業論文的研究完成後,著手寫鄧拓的評傳。初稿完成後,我曾向丁阿姨核實一些史料,並把自己寫作的事向她報告,因為她太忙,我沒有請她校審初稿,可是出版後,她仔細審讀,給我在史實上作了認真的訂正。她在我送的書上,密密麻麻地做了一些眉批,尤其是對書中《鄧拓生平年表》,除了對史料進行了校改外,對一些提法也做了必要的補正。但凡我送她審校的有關文章,她都很仔細地批閱。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翻出一些資料,看到丁阿姨送我的有關鄧拓的資料(那時,隻要有了鄧拓的資料,都熱情地向我推薦),其中有雜文家嚴秀(曾彥修)為鄧拓《燕山夜話》重版寫的《代序》一文初稿。這篇寫於1997年的文章,她也作了一些批改,有的不僅是史實的訂正,還有誤植的字句修正,我想,這是一份電腦打印件,丁阿姨不會不知曉還要經過校訂和檢查的,她自己就在原稿上注明了“初稿”字樣,可是,她仍然不厭其煩地進行批改,作認真的核校,這是她的習慣,對史實和原始材料,她一定不放過任何可能的紕漏。
為寫這篇紀念文字,我又翻出她十多年來給我的一些信件和材料,她每次或托人或寄信給我及時地推薦有關文章,推薦同好者們的研究文字,以及一些鄧拓的再版或新出書籍。除了鄧拓本人的大量原始資料外,一些同好者的研究成果,她也及時地給我推薦。澳大利亞的齊慕石先生、日本的和麗女士的專著,中國的廣西一電大學生和福建師範大學一研究生的畢業論文初稿,湖南張家界地區一作者的很不成熟的“鄧拓電視連續劇”的腳本等,她都推薦給我,而且,介紹齊慕石先生、和麗女士同我切磋研究心得。不敢說對鄧拓的研究我做得多麼深入,但對鄧拓的有關史料掌握,我做了大量的工作。故此,作為家屬的丁阿姨對我十分信任,從開始我找她借材料,到後來她把一些約稿委托我完成,再到後來,她向我提供不少研究者們的手稿和文字。我的鄧拓研究大大小小有十數篇文章,有不少是丁阿姨在接受了有關編輯部的約稿後,把它交給我完成的。曾經問過幾位與我相同的研究者,他們都有同感。丁阿姨對每一位研究者都熱情無私地給予幫助和關心,應當說又是超出了一般家屬的。
在多年的交往中,我幾乎沒有專門地向她了解身世和經曆。這是因為,我同她的交談多是關於鄧拓的,是一位戰友和愛妻心目中的鄧拓,是一個有著多方麵成就、曆經坎坷的文化人不平凡的人生,而作為我研究對象的親人和家屬,我隻是想從有關資料中去了解,去側麵地感受同樣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新聞前輩。而她,對自己的過去,也不願多談,尤其是個人的榮辱得失,她總是低調。她曾作為開國大典上直播的播音員,一個時期在一些媒介上集中介紹,我曾問她有關情況,她卻不願多說,認為那都是組織上的安排,自己偶然有了這麼個機會。她依然看得很淡。從鄧拓屈死到平反昭雪的四千多個日日夜夜,她慘遭屈辱,遭人白眼,問她,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說。梁怡在一篇文章裏說,前些年,有美國記者要為中國的幗國英雄立傳,要為她寫一本傳記,被她婉拒。
從有關資料中,我們知道,丁一嵐原籍天津,出生於一個鐵路工人家庭,1941年,高中畢業後到了延安,後來到了晉察冀,在平山縣婦女救國委員會工作,常給邊區的報紙投稿,因一篇文章與當時的晉察冀日報社社長鄧拓有了接觸,有了較多的交往,後了解、相戀,鄧拓有詩說是“滹沱河旁訂心盟”。最令她難忘的是,在緊張的抗戰時期,在邊區簡陋的“新房”裏,時任晉察冀軍區司令的聶榮臻做了他們的主婚人。後來,報社擴大,她調到晉察冀日報成為一名編輯。解放戰爭時,她隨大部隊到張家口,擔任了晉察冀新華廣播電台的播音工作。1949年月10月1日,她站在天安門城樓,有幸成為開國大典上同齊越一道直播盛會的播音員。這以後,她先後在北京人民廣播電台、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和中國國際廣播電台任職,總離不了新聞崗位。她原名劉孝思,丁一嵐是鄧拓為她取的筆名,很喜歡,一直沿用下來。她生於1922年,卒於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