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憐橘香子規啼,我為故人淚沾衣(3)(1 / 1)

今生長已矣,花苞尚未開。倉促的起兵很快走向了失敗的必然命運。源賴政為掩護以仁王自刺身死,而以仁王卻仍然無法逃脫亂箭穿胸的命運。當士兵們抬著一具無頭白衣屍首哄哄嚷嚷而過時,那支叫“小枝”的笛子還斜掛在他的腰間。以仁王曾說,這支心愛的笛子是要隨他一起放進棺材的,誰料言猶在耳,事已成真。趕來支援的南都僧兵聽說以仁王已死,隻得悻悻而退。在平氏的清剿中,南都僧兵奮力抵抗,數千僧兵死於戰場。整個南都奈良陷入火海,興福寺和東大寺等莊嚴寶刹頓時化為焦土,三千五百多羸老的佛門信徒被烈焰吞噬在曾經香煙繚繞寧靜肅穆的佛堂中。其悲慘情境正如《平家物語》所歎:“春日野之露為之變色,三笠山之風如泣如訴。”天怒人怨的根由已經種下,反抗平氏的暗流終化為風起雲湧。源義朝之子源賴朝和木曾義仲(源賴朝堂弟)得到後白河法皇的密旨,公然揭竿而起,東國的武士們集結在源氏旗下,掀起全國性的內戰。

一一八一年平清盛去世。一代霸主的逝去動搖了平氏根基,華服的平家公子們麵對燎原之勢捉襟見肘。一一八三年,木曾義仲大軍壓境,平氏一門挾安德天皇倉皇出奔。他們深知一去不返的命運,回首舊都繁華,悲愴的心情唯有托之和歌。中納言平教盛詠歌曰:棄家任飄泊,遠去白雲巔。

回首燕堂處,滿眼盡狼煙。修理大夫平經盛歌曰:回首望故都,俱已化焦土。

煙霞橫前路,波濤滿征途。所謂“盡狼煙”、“化焦土”,是指平氏出奔前,將六波羅等住所連同白河一帶四五萬家住戶全部付之一炬。六波羅是京都東山區六波羅寺附近一帶的地名,平家府邸就建在這裏。以前人們都稱平家子弟為六波羅的貴胄公子。“煙霞橫前路”,是清晨出奔所見之景。空中雲霞如舊,煙霧飄浮,景似舊而情非昨。回首故鄉隔絕,如霧彌漫,難見前程,不禁倍感淒惶。“波濤滿征途”,波濤二字,既是他們出奔西國海上的實指,更比喻風波險惡的黯淡前景。臨去的一把火不僅燒掉了曾經富麗堂皇的樓台水榭,更徹底焚毀了平家的衣錦榮華。平家鼎盛之時,曾如《平家物語》所記:平家真可謂盛名震動朝野,人人欽羨的事就像草木見到春風,家家渴慕的事有如百禾遇上甘霖。說起六波羅家的貴胄公子來,無論什麼樣的名門望族,都不能和他們相提並論。入道相國的內兄,平大納言時忠卿,曾說過這樣的話:“不是出自平氏家門的人,皆屬賤類。”因此,世間的人都想找點什麼因由,與平氏一門扯上關係。不僅如此,甚至連衣領怎麼折,烏帽子怎麼疊,隻要說是六波羅的樣式,天下的人便紛紛效仿。繁華似夢一場,盛極轉衰,顯赫一時的平家公子倉促西行,落得如此下場,自是無盡淒涼。平氏七月出奔,九月流離失所,委身神社。廊下階前,斜倚著神情憔悴的誥命夫人,曠野低樹,佇立著憂心忡忡的翩翩公子。秋風蕭瑟,正合離愁滋味。他們再次和歌唱答,薩摩守平忠度歌曰:去年賞明月,同在殿堂中。

今夜故居人,思我當忡忡。修理大夫平經盛歌曰:去年共賞月,此事最相思。

徹夜傾肺腑,伊人永誌之。皇後宮亮平經正歌曰:千裏征人在,露重旅途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