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揚還要給楚召南說話。
卻見到原本站在銀霜劍上那個穿著淡藍色衣袍的男人，宛如九天謫仙一般，從天空緩緩地落地。
他臉上已經從最初的詫異，變成了平靜。
一雙鳳眼裏的神情看不清楚，隻死死的盯著沈行露。
師徒麵對麵，卻像是隔著一道深淵。
魔傀輕飄飄的，將空氣中的黑霧吸收進了身體，又飄回了沈行露身邊，坐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隻，站在他的手心裏。
沈行露右手握著碧水刃，虎口崩裂，鮮血兀自流淌不止。
他垂著頭，額前的發絲擋住了眼睛。
慢慢的，慢慢的，他抬起臉，和楚召南隔空對視。
眼睛中血絲遍布，瞳孔更是紅的駭人。
嘴角微微上挑，帶出了一絲嗜血的笑意。
“師尊……”
楚召南的銀霜劍從空中落下後，就沒有收回鞘中。
他手中持著劍，垂在身側。
辟邪桃木被魔息一激，自動飄在了他的身邊，碧瑩瑩的結界祭出，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蒼白的臉上也染上了一絲綠芒。
“你……為什麼……”
沈行露臉上的笑渦越來越深，笑容從最初的淺淡變得越來越賬款，最後他的眼角流出了一滴血淚。
順著臉頰緩緩地滑落，最終滴在了落葉上。
“我為什麼？哈哈哈，我也想問，為什麼？師尊，師尊，你幫幫我，幫幫我……”
他無助的伸出手，卻忘了手上還握著碧水刃。
閃著鋒芒的刀尖指向楚召南，他眼底都是絕望和期待。聲音卻小的可憐，隨著風，緩緩飄落在佛山的林中。
就連麵對著他的楚召南，都隻能看到他的嘴唇翕動。
“師尊，幫幫我……”
不等楚召南有所反應，墨星揚率先抽出了自己的懷柔劍，擋在了楚召南和沈行露隻見。
他聲色俱厲，原本溫和的臉上，都是憤怒和憤恨。
“魔族？哼，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我們璿璣門的仙尊動手！沈行露，我看你是魔迷心竅了！他可是你的師尊，你是想弑師嗎？”
沈行露眼睛裏的痛苦逐漸凝聚成實質，他手上的鮮血還在一滴滴的往地上落，逐漸彙聚成了一小灘。
“我弑師？哈哈哈……我是魔族？哈哈哈……”
聲音扭曲的楚召南都不敢認，他瘋狂的仰天長嘯。
原本安靜的躲在他肩頭的魔傀忽然躍了出來。
兩隻魔傀仿佛被人操控的提線木偶一般，在空中手舞足蹈，魔息大漲。
原本神色中還有一絲清明的沈行露徹底陷入了崩潰和瘋狂的境地，眼中的紅色已經完全取代了以往的黑色。
左側眼角下的魔紋也逐漸顯現出來，攀附在原本俊俏的臉上，看著無比瘮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就像是他的刀刃一般。
“楚召南，修真界如今人人見我宛如過街老鼠。你到底是如何看我的？”
楚召南站在墨星揚身後，手中提著的劍都在顫抖。
他的心在疼，一絲絲的抽痛。
原本沈行露緊守的秘密，他是知道的。
隻是，這本該是屬於他們師徒之間的秘密，為何又會這樣暴露在其他人麵前！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一炷香之前，沈行露還是那個修真界人人誇讚的天才弟子，德行和人品都是極好的。穿著一身白衣，看著清純良善。
為什麼，隻在這瞬息之間，這個小白兔就變成嗜血狼？
他不明白，也反應不過來。
原本讓沈行露過來參加佛山大比，隻是想讓他重在參與，為什麼變成了催促沈行露爆種的利刃！
“行露，為師……”
沈行露眼神冰冷，死死的盯著楚召南，看著他的嘴唇，似乎從那張嘴裏說出來的話，就是對他的終極審判。
“你告訴為師，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千言萬語，到了嘴頭，就變成了這一句。楚召南顫抖著嘴唇，說來的這句話，就像是對沈行露的肉身千刀萬剮。
他冷笑一聲，魔傀亦在空中發出刺耳的奸笑，宛如金屬零件相互摩擦。
“我的好師尊，怎麼回事？你會看不出來怎麼回事？”
沈行露自暴自棄，臉上笑容和血淚糅雜，心碎盤亙在眉目間，久久不散。
“我是魔族，我身上有魔息，我帶著魔傀，你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哈哈哈，你問我是怎麼回事，我也想問自己是怎麼回事啊！楚召南，相依相伴十年，最後我能得到的，隻有你的一句怎麼回事嗎？楚召南，我這裏好痛，好痛……”
他捶打著自己的胸口，血淚順著下巴滴落在衣袍上。
恍惚間，楚召南仿佛看到了他站在流波山漫山遍野的桃花林中，飄落的桃花在他的衣擺上染上一層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