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晞看著那個陌生女人,那女人衣著華貴,妝容精致,長相不俗。
她左手托著藥碗,右手指尖拿著湯匙,舀起一勺湯藥,在自己唇邊吹了吹,然後才將稍冷的藥遞到了季無諫的唇邊。
季無諫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藥碗,那女人卻把藥碗移開了一些,不要他得手。
隨後,那女人又蹙眉道,“你身體弱,萬一灑了就不好了。還是我來吧。”
季無諫臉色蒼白,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了站在門口的白未晞。
白未晞從門口挪步進來,配著她那一身半幹的衣服,和半躺著水的頭發,和此刻震驚的表情,看著有些失魂落魄。
她慢慢走到床前來,問,“怎麼回事?”
季無諫轉過頭去,小聲道,“無礙。”
那女人卻接口道,“怎麼沒事?都吐血了,還好被我撞見,不然不定生出什麼事端呢?”
聽她這麼說,白未晞更擔心了,焦急道,“曲大夫不是說你沒事了嗎?怎麼又吐血了?”
季無諫岔開了這個話題,道,“師姐,你淋了雨嗎?你快去換一下衣服——”
他話音未落,那女人卻半轉過頭,斜瞥著白未晞,冷笑道,“我聽季禾姑娘說了,要不是你的話,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卻好意思來問?”
白未晞一時語塞,半天吐不出一個字,轉頭就要離開。
季無諫卻拉住她的袖子,道,“師姐,不關你的事,你別往心裏去。”
白未晞在他關切的目光注視下,心裏卻堵得慌,暗自發誓一定要徹底治好季無諫。
她慢慢將袖子從他的手心裏扯出來,蹙眉道,“師弟,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收拾一下。”
說完白未晞就抬腳往房間外走去。
她身體看著十分單薄,平時性子跳脫,總是笑眯眯的,慣愛與人說笑,精氣神也十分強健,到讓人不覺得她是個柔弱女子。
但此刻她神色落寞,又是這樣一番打扮,瞧著竟有一種弱不勝衣之感。
季無諫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又止住了話頭,眼看著她搖搖晃晃地從屋子裏離開了。
白未晞出了門,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冷風卷地,滿地黃葉紛飛。
她離開了那個院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修真界之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不由得自言自語道,“何日跨歸鸞,滄海飛塵,人世因緣了。”
她想著想著,又忽然哂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迎麵撞上了季禾。
季禾看她渾身濕漉漉地未免擔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握緊掌心裏,擔憂道,“白姐姐,你怎麼了?”
白未晞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一瞬間又恢複了常態,說,“沒事。”
季禾拉著她往自己的屋子裏走,說,“你這樣可不行,我讓丫鬟給你燒水沐浴,我那裏還有一些幹淨衣物,你換上吧。”
白未晞點點頭,對她道謝。
季禾讓她姑且在軟榻上坐下,又吩咐丫鬟去了。
沒過一會兒,就有家丁抬著熱水過來,季禾領著她進了浴間,又將屏風給拉起來,將幹淨衣物搭在了屏風上。
“白姐姐,你有什麼需要就同我說,我就在外麵呢。”
白未晞十分感激,連聲道謝。
隨後,外麵就沒了聲音,浴室裏闃然無聲。
白未晞突然覺得疲勞極了,心情煩躁至極,忽然抱住雙膝,整個人都沉在了水中。
水將她的眼耳口鼻盡數淹沒,世界一片漆黑,她幾乎感覺自己的四肢都在偷偷溶解,逐漸變得虛無。
身體在浮力的作用下慢慢上浮,她不想讓自己浮起來,於是用力撐住浴桶的桶壁。
這時候,她聽見一個遙遠的聲音從上空飄來。
“白姐姐,你千萬別想不開呀!”
緊接著,一雙手將她從水裏拉了起來,白未晞睜大了眼睛,看清了麵前的人。
拉著她的人正是季禾。
季禾滿臉焦急,用帕子擦了擦她臉上的水漬,道,“我沒聽到響動,又怕你睡著,所以進來看看。”
白未晞覺得她的手溫柔極了,讚歎道,“像你這樣的好姑娘,每次看到你,我都自愧不如。”
季禾將她的發絲撥到耳後,道,“白姐姐切莫說笑。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白未晞移開視線,漫不經心地撩起一串水花澆在手臂上,說,“每次我覺得煩悶的時候,我都喜歡那樣呆在水裏,那時什麼也不用想,很舒服。”
“那不會很憋悶嗎?”季禾不解問。
白未晞搖頭,說,“要不是會被悶死,我能在裏麵呆一輩子。”
季禾不太能理解她的腦回路,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以為她淋了雨腦子發熱。
白未晞笑道,“好了,你不用管我,我一會兒就出來了。你去忙你的吧。”
季禾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就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