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諫踱步進來,將兩人打量了一番。
季月弦隻得鬆開了手。
白未晞“噌”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離季月弦稍微遠了一些,三步並兩步跑到了季無諫的身後。
季無諫微笑同季月弦對視著,又慢慢走到桌子邊,撿起桌子上的藥草看了看,漫不經心地問,“長老是打算手把手教師姐煉丹?”
然後季無諫隨手將那草藥扔在桌子上,擦了擦手掌上不慎沾染到的藥草灰,抬眼斜瞥著季月弦。
丹房的一側窗戶有些鬆動,冷風從窗外“呼呼”地灌入,丹爐中的火焰忽明忽暗。
季無諫就站在窗邊,紫色長袍的褶皺處印著幾線血紅色的火彩。
他的影子被丹火投射在斑駁灰暗的牆壁上,將他的身形完全籠罩。
漆黑的影子巨大、猙獰,好似一隻呼之欲出的猛獸。
季月弦注視著他,沉默著。丹爐中傳來微小的爆裂聲,火焰一瞬間將屋子照得通紅。
白未晞一動不動,手腳僵硬,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在壓縮、凝固。
白未晞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問季無諫,“無諫,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季無諫看向白未晞,唇角慢慢向上彎起,笑意愈發明顯。
白未晞覺得身體有點發熱,舌下腺在不斷的分泌著唾液,不由自主地朝季無諫靠近了一步。
屋子裏靜得出奇。
她鞋底摩擦著地麵的聲音像金魚拍打著水波。
季無諫伸手替她摘下頭發上的草梗,將她遮住眼角的發絲撥到了耳後。
白未晞低垂著頭,目光落在他的喉結上,然後繼續往下,發覺他的衣領有些鬆,不知道是不是出來得匆忙的關係。
白未晞浮想聯翩,又聯想到了那日季無諫沐浴出來,匆忙穿衣,被她撞了個正著的情形。
靠得近了,她又聞到了季無諫身上傳來的馨香。
“師姐,我擔心你不見了,所以出來找你。”
他說話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一些,輕得好似雛鳥的絨羽。
白未晞的心尖一陣酥麻。
鼻間、口中,都是甜得發膩的味道。
心髒緊縮。
然後,季無諫拉著白未晞的袖子,笑道,“師姐,外麵院子裏有一隻五彩的蝴蝶,我帶你去看看。”
白未晞哪裏在乎什麼蝴蝶,隻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於是點了點頭。
季無諫隔著袖子抓著她的手腕兒,將她拉出了丹房。
一陣微風吹過,吹散了白未晞身上的熱意,她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
白未晞逐漸緩過勁兒來,環顧四周,問季無諫,“你說的蝴蝶呢?”
季無諫裝模作樣地東張西望了一會兒,遺憾道,“可能是飛走了吧。我進門時看到的。”
白未晞笑出聲,明白是季無諫隨意找了一個借口拉走了她。
她這師弟的確是有點小心機的。
“你是狐狸變的嗎?”白未晞笑夠了,忽然對他道。
季無諫搖頭,問,“師姐何出此言?”
白未晞笑而不語。
提起狐狸,白未晞忽然想起了她家紅狐狸紅糖,一時驚訝,後知後覺地問:“你看到我的狐狸了嗎?”
季無諫說,“它有時在院子裏玩兒,有時會出去,反正到了晚上玩累了,肯定會回來。”
白未晞點點頭。
這狐狸真省心,還會自己找食。
兩人走到不遠處的涼亭處坐下。
季無諫問,“師姐,你不會役使寵物的口訣嗎?”
白未晞點頭。
季無諫抬起手臂,指尖在她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
白未晞腦門被他彈得一痛,剛要發作,就發覺識海中多了一串文字。很快,她就理解了那串文字的意思。
白未晞現學現用,單手掐訣,念出了口訣。
很快,一隻灰頭土臉的紅狐狸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身上沾了好幾個蒼耳,嘴裏還叼著一條魚。
白未晞別過頭去,賭氣道,“這隻狐狸不是我家的。”
紅糖將那條魚扔在了白未晞的腳邊,邀功似地“吱”了幾聲,又快樂地搖起了尾巴。
那魚新鮮得活蹦亂跳,險些藏進了灌木叢裏,被紅糖一爪拍暈。
然後紅糖又用爪子輕輕碰了碰白未晞的手背,又用眼神掃過地上的魚。
“什麼意思?”白未晞問季無諫。
季無諫說,“大概是它覺得自己的主人每天都兩手空空,害怕主人被餓死,所以給你找了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