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其中一人暴怒道。

季月弦一字一頓地說,“把他們都殺了吧。”

“你簡直愧對季三山對你的養育之恩!”

賓客們橫加指責。

季月弦環顧四周,“什麼養育之恩?他不過就是看中我的體質,將冤魂困在我的身體裏。”

“什麼冤魂?”白未晞問。

季月弦冷瞥她一眼,道,“你以為季府那幾代家主的手上都幹淨嗎?他們為了煉丹煉藥不知道殘害了多少人。”

白未晞沉默不語。

季月弦冷笑一聲又接著道,“季三山看中了我的體質,卻覺得我哥沒什麼大用,就把他丟去喂虎了。我親眼看到他的骨頭被啃碎。季三山還警告我,我要是不聽話,這就是我的下場。”

“可你那天說……他是你的大恩人啊?”白未晞蹙眉。

季月弦笑了一聲,道,“白未晞,你很聰明,你唯一的缺點就是對人太好了。”

白未晞卻不同意,“我隻求問心無愧。我對人好,但別人對我不好。那我就換個人相處。”

季月弦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邊上的季無諫,又問白未晞,“要是你突然發現一個你以為很好的人,一直在利用你,你又如何?”

白未晞理所當然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君既無情我便休。”

她說得輕鬆極了。

她從不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人。一開始都會把他們當做好人。

有時候是會吃點虧。

但總比誤傷好。

若說她表現出來的熱情有十分,那她心裏就隻有五分。

對季禾是如此,對林亦奇也是如此。

沒有特別恨的人,也沒有特別愛的人。

她不吝嗇付出自己的友善和關愛。

一旦受到傷害,她就會將這個人放到“觀望區”並試圖溝通解決問題。

如果還不能解決,她就會立刻斬斷交往。

猜忌?人際?她隻覺得無聊。

“要是你們有孩子呢?”

白未晞覺得他問題有點多,拍了拍耳朵,說,“及時止損。”

白未晞慢條斯理地道,“對我來說,有沒有愛情都無所謂。反正生來一個人,死也一人走。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她的一番回答,讓在座的人都覺得荒誕不經。尤其是這話從一個姑娘嘴裏說出來的時候。

季無諫注視著她,仿佛是第一次認識她似的。

她待人和善,溫暖熱情,但其實內心卻有一種疏離感。

南柯一夢空回首,三徑優遊且莫言。

“你這什麼離經叛道的想法!”一男人粗聲粗氣地道。

“一個姑娘家,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以後還怎麼相夫教子?”一女人氣得發抖。

白未晞也來了脾氣,語出驚人,“不要緊。我相信我未來的丈夫是個相妻教女守夫德的男人。是男德班優秀畢業生。不然我就休了他。”

這話一出口,就連那邊看熱鬧的陀羅使都差點從空中摔下來。

實在無法腦補出尊主相妻教女的畫麵。

“相妻教女?”

“守夫德?”

人群喧嘩,麵麵相覷。

在這樣危急的時刻,大家卻要就這個問題吵起來,陀羅使覺得這似乎不大穩妥。

於是又把話題的中心拉了回來,沉聲對季月弦道,“好啊,你就先殺了季禾吧。”

季禾呆坐在案桌下,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黑衣人。

季月弦已經崩潰,此刻就像是喪魂失智,竟然提著劍蹣跚著向季禾走去。

他將劍架在季禾的脖頸上,輕聲道,“對不起了。”

那樣子竟然像是沒有絲毫不舍。

季禾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她的視線落在白未晞的臉上,又一一在眾人麵前掃過。

她覺得她就是一個笑話。

“你真要殺我嗎?”

“我別無選擇。”季月弦說,“我一步一步走到現在,最終殺了季三山,把曆代家主的冤魂鎖在身體裏,受盡腐骨蝕心之苦。我已經付出太多了,我不能死在這裏。”

季禾眼眶通紅。

季月弦惱恨道,“如果不是禦魂鎖被搶了,我哪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血水順著季月弦的耳垂滴落下來,他抹了一把耳垂,諷笑一聲。

或許是知道所有人都會死,他也不再隱瞞,把連日裏的謀劃和盤托出。

“那個人搶了我的禦魂鎖。讓我被萬鬼反噬,讓我不得不用修士的丹火來抵禦惡鬼。”

他環顧四周,又看向了季無諫,指著季無諫說,“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公子,說他手裏有使人萬鬼不侵的秘籍。於是我隻能安排柳韻音和他成親,他屆時會將秘籍作為聘禮送給柳韻音。”

他冷笑著,盯著眾人說,“雀南的散修都抓完了,我不得已朝自家弟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