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澗月感受到炙熱的視線一直凝在她臉上,眼下四下無人,唯一的可能就是麵前的宗識玉,她抬臉看向他,又垂眼瞥了碗中吃了一半的粉,將碗往前一推。
“要試試麼?”
宗識玉其實不餓,但不願掃了她的盛情,拿了勺筷小夾了一口,試了試味道。
“怎麼樣?”
味道並不難吃,更何況還是談澗月親手做的,他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神,笑了一下,“好吃。”
“不過——”
他淡金色的眼眸裏倒映著談澗月的模樣,修長的指節抬起來,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這裏,沾到了。”
話音落下,他便伸出手,將一塊疊得方正的龍騰雲紋錦帕,遞與談澗月麵前。
談澗月愣了一愣,接過錦帕在臉上、鼻尖上擦了幾下,再攤開一看,灰撲撲的一片。
操!
她竟然在宗識玉麵前,以這種形象吃飯?
剛才那群人怎麼沒提醒她!
她的美女形象怕不是要毀於一旦了。
談澗月眼前一黑,也不好意思把弄髒的錦帕還給他,默默疊好藏進了袖裏,火速地轉移了話題。
“特訓怎麼樣了?”
宗識玉慢條斯理地擺好勺筷,按捺下唇角上翹的弧度,清冽的嗓音像一汪清泉流過。
“一個月內,目標必達。”
他長翹的睫半遮住渾圓的淡金色,似乎是思忖了一會兒,又說道:“九星學院,我能陪你去麼?”
他所問,是能不能,而非需不需要。
宗識玉很清楚現在的談澗月在最大化地利用他,他的首要任務即是建立起情報組織。能不能,是絕對地出於他的私心。
談澗月看著他,唇畔的笑意很輕,“就算你不告訴我,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他抿起兩瓣薄唇,默然了片刻,被烏發半埋住的耳根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粉紅色。
“你的意願,和我的意願,不一樣。”
她細彎的黛眉輕輕揚起,心中因這句話而有微妙的觸動。旋即,她將碗筷收起,掠過宗識玉時,才將將地拋出兩個字。
“隨你。”
碗筷投入池中洗幹淨,談澗月拿幹淨的布擦了擦手,見他還坐在原位,便沒有多管,先行回了房間。
眼下,談肅一幹人等都已經得到了懲罰,她也應該好好地整頓一下談家上下了。
將將邁進冬日的天比以往黑得快,眼下太陽就已經快要落下山去。談澗月完成洗漱,在脖子和手腕上抹了些許的棠花香膏,好去一去螺螄粉帶來的異味。
她發髻梳得齊整,簪著一支蝶貝粉碧璽花釵,換上一身藕荷色的累花錦繡百褶曳地裙,準備夜探談家。
日後她不一定會在談府常住,總要先把談家的賬務問題解決了,再找幾個可信的人來經營。
人到談家時,街上的燈燭已經繁榮明亮。
聖旨在談澗月離宮之時,就已經緊趕慢趕地,張貼到了城中的文榜之上。再加上下午,所有人都已經看見了談肅等人是怎麼被侍衛架著進府,又是怎麼被粗暴轟出來的醜態了。
百姓們算是都看清楚了,這信誓旦旦進宮一趟,出來卻是狼狽滿身的,看來是汙蔑了談澗月。
沒人知道皇宮之中的真相,卻也不妨礙眾人知道,談澗月已經是談家家主的事實。
門前的兩個小廝態度也是九轉十八彎,見到是談澗月,連忙為她開門,讓開了道路迎她進去。
果然,人都是懂得見風使舵的生物,一時間整個談府對她的態度都變了。
府中多多少少都欺淩過談澗月的下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更是嚇得活都幹不利索了,更別說現在談澗月大搖大擺地從他們身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