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半個月,檀溪縣這個火藥桶終於被點爆了。
先是官府賑災的施粥棚越來越敷衍,到最後米湯不見米,難民之中民怨四起。
隨後就是不知道從哪裏流傳出來的謠言,說官府打算將城外難民棄之不顧。叛軍暗中點火澆油,加上官府的所作所為確實有意放棄難民。
很快,城外的難民開始鬧了起來。縣令出麵安撫,結果藏在難民中的叛軍放箭暗殺,縣令一死,檀溪縣的城門就被封死了
與此同時,通往其他府縣的道路關卡都添加了大量的士兵把守,還豎立起了攔路圍牆。
在檀溪會餓死,但又走不出檀溪,如此無助的境地,無數難民絕望哭嚎。
為了活下去,一些人開始偷和搶。一開始還遮遮掩掩,到後來是明目張膽,拉幫結夥。
無論這場災難什麼時候過去,這裏都會死很多人。
範盛滿騎著馬在遠處眺望,看著那片死氣沉沉,同時又蘊藏著暴虐殺機的難民營寨,心裏不禁有幾分憐憫。
一旁湯文伯騎著馬走來,問道:“怎麼?可憐他們?”
“我以為,像你這種天天想著造反的人,是沒空悲天憫人的。”
範盛滿歎了口氣,說道:“我雖然一直在等著這麼一天,但是有時想想,我也會慚愧,覺得自己太心狠。”
湯文伯安慰道:“算了吧,你隻是袖手旁觀,不算對不起他們,何況你也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
“你在這裏看到的是幾萬人,放眼天下又何止幾萬人受苦受難。”
範盛滿說道:“我很好奇,將來的史書會怎樣記載這段故事。”
湯文伯看向那片難民營,良久,說道:“糧盡,人相食,死者甚多。”
範盛滿眼神閃爍,說道:“九個字?近十萬條人命,數萬戶人家,多少人的父母妻兒,悲哀淒慘,在史書上就這九個字。”
湯文伯感慨道:“有時候史書上的寥寥數筆,就是整個世間的煌煌慘烈。”
“煌煌慘烈....”:範盛滿不禁想笑。
煌煌的意思是明亮輝耀貌、光彩奪目貌,配上慘烈二字。刺眼,卻又那麼相得益彰。
範盛滿看著那些難民,眼裏的感傷逐漸壓下,說道:“我們的命和他們一樣。”
“世間苦難總與貧苦之人相依,是因為力所能及的事情太少了。要想不像他們這樣死去,就得換個活法。”
湯文伯看向範盛滿的目光多了一絲驚異。
“走吧,我們去募兵。”:範盛滿說罷調轉馬頭離去。
城裏守軍龜縮不出,城外難民肆虐,到處是拉幫結夥的山大王們。
範盛滿也不再藏拙,二十五輛馬車,除了十九輛拉著白銀。另外六輛車,三輛糧食、三輛甲胄兵器。
最為耀眼的莫過於從屍體上扒下來的三十幾件宿衛軍鐵劄甲,再騎上馬,威風凜凜。
範盛滿帶著湯文伯和楊超,帶領二十名士兵穿戴整齊,騎著馬,背後還拖著東西,大搖大擺地來到難民營地。
湯文伯策馬出列,喊道:“老少爺們,想吃飯的都給我過來。”
原本就引人注目,這一聲叫喊更是點燃了人們的求生欲,二十三人很快便被大批難民圍住。
“糧食,哪裏有糧食?”
“讓開,讓我過去.....”
難民們爭先恐後地湧了過來,將目光投向了範盛滿等人。
麵對那麼多兩眼放光的難民,湯文伯也感到緊張,深吸一口氣,接著喊。
“都給我聽好了,我家老爺現在要招募兵勇。老弱病殘都滾一邊去,我們隻要青壯。”
“我們今天隻收五十人,一經入選,管吃管住,還有錢餉。”
“我可告訴你們,跟了我們是要殺人見血的。想混飯吃的,一經發現直接斬了,絕無二話。”
範盛滿目光巡視眾人,分明看到許多人不懷好意的目光,看來光是武器裝備好不能鎮住他們。
範盛滿輕蔑一笑,大手一揮,身後十幾名騎兵接下馬背上掛著的大袋子,丟出幾十顆圓滾滾、血淋淋的人頭。
眾人嘩然,見人頭滾來,嚇得後退連連。
倒不是範盛滿濫殺無辜,而是這些天來到處搶糧食的人太多了,不開眼得罪範盛滿的自然就是這個下場。
糧食的誘惑,人頭的恫嚇,直接拿捏了這些想活命的難民。
很快便有人站出來了。
“老爺,我年輕,沒病,您看看我可以不?”
有人帶頭自然有人跟隨,其他人也都跟著擠了回來。
“我也要當兵,我也有力氣。”
“選我,我殺過人,大爺選我啊!”
似乎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身強體壯,推搡擁擠的人群變得十分暴力,生怕身邊的人搶走自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