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2 / 2)

“換睡衣吧。在家裏活動自在些。”大尾巴狼盛來噴香爆米花的銀絲簍下壓著一套睡衣。跟他換上的那套花色極為相近。

沒必要。我不是指爆米花。我已經有很多年沒吃過。

狼牙在看向我磨薄了的毛衣袖肘處的桃花眼下閃閃發亮:“客隨主便。你那汗衫該扔了。要不你喜歡裸睡?”我一直穿汗衫睡覺。因為曆史悠久又沒有很多可以輪換所以每件都破了幾個洞。他有透視眼?也許啃慣骨頭的狼分不清毛衣和汗衫。

果然人在自己家裏會變身。大尾巴狼是個中翹楚。我在他試圖幫忙前進了臥室。然後出來讓他剪去上麵的標牌。全棉的東西確實舒服。他的沙發也舒服。

我膽小如鼠。卻不妨礙我喜歡恐怖片。dvd的效果棒極了,《紅色玫瑰》的音樂有了超重低音環繞立體聲更加陰森恐怖。房子幹掉了入侵者,我幹掉了那簍爆米花。還有無數的可樂喜之郎和路雪。然後我開始猜測這個狼窩不知有沒有生命?

有些小小的興奮。但大尾巴狼勒令睡覺,說明天有安排。睡不著。桌椅吊燈裝飾品蠢蠢欲動。牆上開啟一扇門。我在做夢。會跳起來是因為夢遊。大尾巴狼打開門邊一盞柔和的夜燈:“這扇門我就打開著,我睡隔壁,別作噩夢。”

我沒發現這是兩間以暗門相連的臥室。說暗門不確切有些主觀,我原本以為那隻是像門的裝飾。那邊也開了夜燈。大尾巴狼臥在床上一動不動。膽小如鼠的人比比皆是,恐怖片威力無窮,我的心理達到平衡。

培養睡意時我清楚的感覺到胃的存在,在越來越清醒的意識中翻江倒海。縮成一團也對付不了間隔逐漸縮短的強烈抽搐,我惶恐的了解到自己是一個不用嚴刑拷打就先被糖衣炮彈消滅了的偽空想主義者。

緊咬牙關終於放棄自巋然不動的高風亮節,我所有的努力是要保護既得的利益不失去以後幾天的能量。從床頭翻騰到床尾,鬥爭愈發尖銳。腦袋上的毯子揭開,雙肩被大尾巴狼抓著提起來:“怕成這樣還不吭聲?”

這一聲無情判決加速了本就失衡的激烈對抗進程,我撲進衛生間將儲備送給馬桶宣布奮鬥無條件失敗,人性的貪婪顯示在我身上總會屢試不爽得到最嚴苛的報應,這一次除了五毛錢空空的肚子還不得不應付造反的胃。

再難受也不能無所顧忌,清醒的意識在提醒著寄人籬下應該守的本分,一次次衝水和馬力強勁的通風設備保證了這裏該有的清潔,我還很小心的避免同化任何東西因為我什麽都賠不起。

和馬桶親密接觸很久我還是舍不得放手,睡衣似乎已被一身身的冷汗濕透,發麻的四肢在疲軟的身體上失去用途,沒有了一訴衷腸的衝動就著憑空冒出的水杯漱完口我才發現圍繞馬桶的並不是我一個人。

瞬間飄移讓我懷疑該不該繼續堅持無比正確的唯物主義,蜷縮在大床上忍受著激化了的人民內部矛盾我妄圖用思考轉移注意力,眼前晃來晃去的黑影子好像是大尾巴狼的另一種變身,陰險狡詐和藹可親的兩種麵目後嚴厲的表象又呈現出與焦慮極為相仿的在別處可稱為急躁不安的動態。這是我在熱火朝天的批判與自我批判中產生的幻覺,雖然幻想所依托物體的特征參照了那匹堪稱完美的大尾巴狼。

我聽得到門鈴在響,夜靜更深隔牆花影,很適合羅襪生塵,急忙位移的黑影原來在待月西廂。我的現實存在豈不辜負了良辰美景?而另一個現實存在是在轟轟烈烈的革命鬥爭中我作為罪大惡極的反動分子已經被暴力鎮壓,低頭認罪的結果是隻能束手待斃。

或許天不絕我,折騰一陣插上了點滴後我確定和大尾巴狼卿卿我我半推半就的赴約玉人是個醫生。而且責任心挺強,一邊應付著似乎很迫切的拉拉扯扯一邊本著治病救人的紅十字精神希望給病人來個全身檢查。大尾巴狼充分發揮了說一不二的強硬作風成功遏製住了救苦救難的善良本性,在急不可耐的奔向兩人世界時猶在抱怨她的三心二意:“他不用你操心了!把你的手放到該放的地方!快走!”

到底是白衣天使,聲音都有著能夠撫慰人的嬌憨,如果分貝再低一些會讓人更加感動,因為極度困倦任何聲音對我來說都是妨礙入睡的汙染:“沒良心的!過河拆橋!大過年的半夜叫我來摸摸又怎麽了?!細皮嫩肉水格靈靈兒的小美人誰不稀罕?!你弄壞了我可以醫好這樣的搭檔是天作之合無雙絕配!哎呀……你就這麽急?!再讓我養養眼嘛!偷偷藏起來不讓人知道太不夠意思了!……輕點!要吃人呀?!好好好服了你了……”

聲音聽不到了,想必是溫香軟玉耳鬢廝磨,大尾巴狼一向豔福囂張……可眼前又出現的是他的分身?要不誰去赴那風月無邊的溫柔鄉?

據說分身隻是幻術,那手背上點滴進入的地方緩解涼意的撫摸就是幻覺?“你在誘惑我嗎?”大尾巴狼的分身也能發出聲音?我沉重的眼皮自動切斷了荒誕不經的聯想,抱著實事求是的端正態度自覺接受了無知無欲的再教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