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小詩,我感覺自己就快要死了。”詞雪說,她的淚在眼裏打轉。
房間裏很暗,詞雪隻點了一支小蠟燭,她正往往白紗布上塗抹藥粉,這是包紮傷口前必須要做的事。
“任何生靈都是會死的。”
我一邊回應她,一邊走到櫃子旁邊翻找蠟燭,隻剩短短的五小支了。
我拿出兩支,點燃。
“而且,你昨天也這樣說……我來吧。”
我按下她的手,拿起白紗布。
詞雪露出了淺淺的梨渦。
她是很清甜的長相,說起話來嬌嬌弱弱的。
和我正相反。
我至今不理解,詞雪怎麼會和我是一枝並蒂花上誕生的精靈。
我借著燭光看向她左手腕的傷口。
一道很深的刀劃痕。
上麵已經敷了一層止血的藥粉了。
但是血沒有要凝固的跡象,血光在燭火的映照下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我往她的手腕上一卷一卷地纏著白紗布。
“夠了啦!”詞雪笑道,“紗布告急!而且再纏下去,我的手腕就要變成‘大鼓包’了!”
“為什麼他們要你也製作瑰馥香?”
“別不開心嘛。”
詞雪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撫開我皺著的眉頭。
“我也不知道……可能要以次充好?畢竟次品也能夠掙到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詞雪和我正相反,從聲音、長相到性格,還包括資質。
詞雪是一隻低階的瑰馥精靈。
用她的血製作的瑰馥香,是同批瑰馥精靈產出中,香味最淡的。
而我的,是香味最濃鬱的。
一直以來,都是我來負擔供給我們倆的“額度”。
我是這裏唯一一隻高階瑰馥精靈,是他們最大的一棵“搖錢樹”。
我長時間地待在采血室,身上的傷口不斷。
他們甚至專門為我尋配了一隻中階的菱晶精靈,靠她的菱晶之力來幫助我愈合傷口。
她叫阿溫。
隻能說聊勝於無。
——她的治愈之力有限。治愈的速度,根本趕不上他們給我增添新傷的速度。
詞雪的左手手腕處,已經又是一片紅色了。
明明裹了很厚很厚的紗布。
“我去找阿溫,讓她來幫你看看。”
昨天的傷口,到現在連血都止不住。
我起身就要出去,卻被詞雪拉住。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們不會讓阿溫來的……也許明天就好了呢。”
又見梨渦。
“你還笑得出來……說明不痛,明天別讓我再聽到你嚷嚷自己要死了。”
“小詩!嚶嚶……”她對我撒嬌。
“少來!我不吃這一套……睡覺了。”
我給詞雪掖好被子角。
她對我甜甜地說晚安。
每一天的生活其實都差不多。
我吹滅了蠟燭,躺到自己的床上後,卻怎麼也睡不著。
房間很狹小,我和詞雪的床分別在房間的對角,卻相隔不到三米。
我甚至能聽見詞雪輕微的呼吸聲。
她看起來柔弱,心卻夠大的。
可他們真是貪得無厭!
我是唯一能夠保護詞雪的人。
可我完全沒有談判的籌碼。
我想起了白天在采血室門口,和我擦肩而過的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