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奇將手指收回,黯然揮手讓人將他抬走,然後立即回到大營,召集屬下佟子魚等一幹頭領商議軍情。不一會,在佟子魚帶領之下,眾頭領一個個走進大帳,在吳奇周圍站定,單等吳奇發話。吳奇抬頭對眾人環視一周,見除了駐守他處的郭天霸、解慶、淨月之外,其他的頭領都已經到齊,擺手讓眾人坐下,然後從懷中掏出方才探子帶回的倭寇老巢長礁咀和西朗島的布防圖,鋪在桌上,對眾人說道:“想必諸位也都已經知道,方才咱們派往倭寇老巢臥底探查的弟兄已經回來,雖然這幾位弟兄已經殉職,但總算沒有白白丟了性命。他們甘冒生死,已經將倭寇藏身之處找到,並且將對方巢穴布防態勢描摹成圖帶了回來。咱們早已準備多時,戰船也已經全部到位,我想既然打探消息的弟兄已經在最後時刻暴露,那想必此時倭寇頭領大場一木與三鹿上元也已經得到消息。故此吳某以為,事不宜遲,咱們盡早召集弟兄,出海滅倭,在他們有所準備之前,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務求一戰成功。否則若是遲疑,隻恐夜長夢多,再生他變。眾位以為如何?”
眾頭領聽了,一個個摩拳擦掌,神色激憤,求戰之意溢於言表。吳奇見眾人上下一心,亦覺胸中熱血沸騰。當即傳下令去,留下一千人馬駐守大營,自己與佟子魚各率一支船隊,揚帆出海,直奔倭寇巢穴而來。
再說倭酋大場一木那日震怒之下,將一位隨軍醫生當場殺死,再召集其他醫生檢視傷情,卻是眾口一詞,對其臉上手上的黑色墨跡無計可施。大場無奈,隻好在三鹿上元苦苦勸說之下,先服藥將毒性遏製住,慢慢將養,至於那些墨跡,隻有以後再慢慢想法消除。直到半月之後,大場一木身上毒勢這才漸漸消除,除了左手和臉頰還有些酸麻之外,傷勢已無大礙。
這一天大場正在海島邊緣的空地上緩緩踱步散心,突見一名屬下急匆匆跑到麵前,躬身施禮,道:“隊長,屬下有緊急軍情回報!”
大場一木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轉身看著遠處起起伏伏的海麵,嘴裏淡淡地說道:“有什麼事情就說,何必這麼慌張?”
那名部下‘嗨’了一聲,然後說道:“隊長閣下,這次屬下奉命上岸襲擾支那人,臨到回程之時,在海邊發現了隊伍之中竟然混有支那奸細!”
大場一木身子一震,猛地轉過身來,雙眼之中滿是震驚,急急問道:“奸細!?那他們人呢?”
那名部下挺身說道:“屬下等發現奸細之時,這幾人正要偷偷脫離隊伍,準備溜走,屬下馬上與其他人將其圍住。原本屬下是想將他們擒住,好帶回來交給隊長審問,誰知道這幾個人悍勇之極,在屬下等的包圍之下竟然毫無懼色,拚死抵抗,最後除了一人從海邊岩石上跳入水中之外,其他人全都戰死。所以屬下不敢隱瞞,今天一回到島上,便立即趕來回報給隊長閣下。”
大場一木一張滿是墨跡的臉上毫無表情,眼中卻射出了懾人的寒光,盯著屬下問道:“那這個跳下海的人呢?你不會告訴我他已經逃走了吧?!”
那名部下看著大場一木那冷酷的眼神,雖然強自鎮定,卻仍是忍不住雙腿顫抖:“隊長閣下,那名支那奸細跳下大海之時,已經身受重傷,屬下以為……屬下以為……”
大場一木淡淡地說道:“你以為如何?”平淡的語氣之中卻已是滿含殺機。
那名部下垂首低聲說道:“屬下以為,以他跳海之時所受之傷,此人決不可能逃生。”
大場一木問道:“那麼你們可曾看到過他的屍體?”一邊說一邊慢慢走到近前,一對鷹眼直視著部下雙眼,一瞬不瞬。
屬下此時已是渾身顫抖不止,支持不住,緩緩軟倒在地,嘴裏喃喃地說道:“沒……沒……沒有。”
大場一木輕輕在其耳邊說道:“既然沒有見到此人的屍體,那就意味著他很有可能已經逃回了他的頭領吳奇那裏,而且必定會將我們的駐地布防情況帶去。小野君,你跟隨我在支那沿海多時,難道不知道這樣的一個失誤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嗎?請你大聲地回答我!”
小野勉強一挺胸膛,說道:“屬下知道!”
大場一木轉過身去,一邊往駐地走一邊大聲說道:“既然知道,那麼你作為一個琉球武士,就應該對自己所犯的錯誤付出代價!你自己看著辦吧!”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隻見小野滿臉絕望,一個人在海邊呆坐許久,突然間臉上落下淚來。就見他跪在地上對著琉球方向拜了四拜,然後解開衣襟,坦胸露腹,最後抽出倭刀,一咬牙,對著自己的心口刺下,接著往下一拖刀鋒,將自己的肚皮剖了開來,屍身緩緩倒在海邊,在海風裏不住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