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柳媚兒並不理躺在地上的弟弟,卻徑直走到小月仙身邊,從身邊取出一方潔白的手帕,緩緩俯下身來,仔細地為她擦去臉上的泥水和血汙,神情專注,雙眼之中滿是憐惜,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滴下。良久之後,柳媚兒站起身來,向門外招招手,兩名東廠護衛隨之進入大堂,小心翼翼地將小月仙抬了出去。
躺在地上的柳如風看著姐姐的一舉一動,心中悲痛難抑,禁不住哽咽失聲。堂上眾人包括吳鋒在內,均是默默無言。
柳媚兒走到弟弟跟前蹲下,柔聲說道:“弟弟,你也不要悲傷,月仙她對你情深一往,求仁得仁,走得了無遺憾。姐姐也是女子,你這樣自苦,恐怕不是月仙妹妹所願意看到的。”
柳如風哽咽道:“姐姐,月仙本是一個遠離江湖是非的柔弱女子,本可以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平淡一生。都是我……都是我把她拖進了這個該死的是非圈中,使她值此韶華之年,橫遭慘死。如風實是悔不當初!”
柳媚兒眼中寒光閃爍,一字一句地說道:“如風,江湖兒女快意恩仇。月仙姑娘之所以鍾情於你,便是看你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鐵血漢子。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看你自己現在這頹廢的樣子,不覺得心中有愧嗎?”說著伏在柳如風耳邊輕聲說道:“弟弟,今日你權且忍耐,姐姐自會想辦法帶你離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咱們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說完手指連彈,已將柳如風被封的穴道解開,扶著他站了起來。
此時吳鋒已經定下神來,也站起身走到柳媚兒麵前,拱手說道:“柳大人,你雖然貴為東廠副統領,但如今柳如風卻是我青紅幫之人,且已犯下叛幫大罪。柳大人若是就這樣把他帶走,恐怕有些說不過去吧?”
柳媚兒鳳眉一豎,臉上似笑非笑:“吳幫主,月仙姑娘已經被你逼死,本官還未曾追究你私設公堂,逼死人命之罪,難道你還想再來囚禁當今皇上親自指派整頓青紅幫之人嗎?江湖有言,得饒人處且饒人,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吳幫主勢力雖大,也不想明目張膽地與東廠做對吧?”
吳鋒不卑不亢:“柳大人,青紅幫一向對朝廷忠心耿耿,豈敢違背皇上之意?但一來柳如風既入本幫,便該遵從本幫規矩,方才他已經親口承認日前有關本幫的流言乃是他指示月仙姑娘所為;二來此事攸關本幫數萬兄弟的生死榮辱,吳某不能不對眾兄弟有所交代。所以今日無論如何,吳某也不能讓大人將柳如風帶走。”
柳媚兒嫣然一笑道:“吳幫主好威風!若是我今天一定要帶如風走呢?”
吳鋒眼露寒芒,沉聲說道:“若是柳大人執意如此,那就莫怪吳某得罪了!”說著把手一揮,佟子魚等人各持兵器,團團圍住。
柳媚兒也沉下臉來:“吳鋒,你以為憑你手下這些人,便能夠擋得住我柳媚兒一擊不成?”
吳鋒負手望天,淡然說道:“柳大人,吳某知道你武功高強,我們或許留你不住,但要想留住令弟嘛,恐怕並不是什麼難事。”
柳媚兒看看身邊的弟弟,臉上陣青陣白,咬牙說道:“吳鋒,算你狠!不過本官今日前來,不但是要將如風帶走,就連吳幫主你,恐怕也不得不跟隨本官上京走一遭了!”
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封公函,遞到吳鋒手中,冷冷說道:“吳幫主自己看吧!”
吳鋒接過公函打開一看,不由便是一愣。隻見上麵寫道:“查日前有關青紅幫謀反之民謠一事,其中另有隱情,且據悉與其幫中刑堂堂主柳如風有關。而吳鋒身為一幫之主,卻不能約束部下,亦有失察之過。故此皇上下旨,著東廠副統領柳媚兒於接函之時,即刻帶此二人入京,由皇上當麵訓誡!此函。”下麵是呂安的印章。
吳鋒看完公函,心中惱怒不已,明白這必然又是柳媚兒情知事情暴露,為了保住弟弟而使的以退為進之計。因為吳鋒也知道,一旦柳如風回到京城,有呂安庇護,自己便再也不能奈何於他。而且當此非常時期,自己若是進京,天心難測,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雖然以自己此時的武功修為,就算是朱棣翻臉,自己也不難脫身,但一旦到了那種地步,實不啻於授人以柄,更加給了朱棣下手剿除青紅幫的借口,這幫中數萬兄弟可就危險了。因此吳鋒拿著公函沉吟不已,一時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