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為逃出長安,忍饑做“難民”(2)(1 / 3)

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冬天,玄奘與兄長長捷法師從長安來到成都,在空慧寺住了下來。全國各地雲遊而來的佛學大師彙集成都,大開道場,互相論辯,生機勃勃。玄奘拜在道基、寶暹與誌振法師座下,專心致誌地潛修佛法。他兢兢業業,勵精求法,從不間斷懈怠。兩三年工夫,他便已通達了各宗經論,並受到了那些著名高僧的一致推崇。於是,玄奘的名聲傳布開去,一時,長江下遊的吳、蜀、荊、楚一帶,無不知道他的大名,想望他的風采。與此同時,年長玄奘八歲的長捷法師也很快就脫穎而出,成為了學兼內外的著名法師。兄弟兩人被譽為“陳門雙驥”,在成都傳為美談。

武德三年(公元620年),玄奘二十一歲,在成都受具足戒,正式成為出家比丘。此後兩年,玄奘拜謁了成都所有的高僧,盡得其學,可以說已經成為了佛學造詣高深的名僧。然而,他並不滿足,還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是巴蜀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師法的地方了。他聽說成實學一代宗師道深,正在北方趙州(今河北趙縣)設壇講學。於是向兄長提議,到趙地去訪求名師。長捷法師

卻說:“益州(①現在四川省一帶,包括四川盆地和漢中盆地一帶。)安靜,衣食無憂,是學法修道的好地方。”

玄奘說:“可是,益州也太閉塞了。學貴經遠,義重疏通。古人也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隻有廣遊博覽,才能橫洞百家。所以……”

長捷法師教訓他說:“佛法不僅僅是理論知識,更需要親身修證。所以,經論學到一定程度,就應該身體力行,實際修行了。”說完,長捷法師把眼睛閉上,不再理睬玄奘。玄奘明白,要說服二哥同意他走不太可能。他心中暗思:不能公開離去,那就找個機會偷偷溜走。玄奘在空慧寺講經時,有幾個來成都做生意的荊襄客商時常來聽經。當他們聽說玄奘有意離開成都後,便熱情邀請他乘商船一同出川。

武德六年(公元623年)初春的一個清晨,玄奘給兄長留下一封告別信,帶好度牒(①受具足戒的證明,也用來證明僧人身份。),背起行囊,悄悄離開空慧寺,來到江邊碼頭。他登上商船,順流而下,沿途經過許多急流險灘,穿過長江三峽,最終順利到達荊州。

從此,他與長捷法師天各一方,再也未曾相會。

出家人四海為家,玄奘又曾雲遊過多半個中國,早已習慣了草鞋為船、竹杖為馬的行腳生涯,所以行囊十分簡單。收拾完畢後,玄奘來到開遠門下。顧名思義,“開遠門”是通向遠方的大門——這裏是“絲綢之路”的起點,通向遙遠的西域。

原先,玄奘心中一直為如何避開盤查而擔憂,如今卻一掃而空。原來,長安城裏缺糧多日,很多原本就窮困的人家早已斷炊。從朝廷下令任由災民自由出城——“隨豐就食”,這幾天來進城的人寥寥無幾,而城門內側則擠滿了急於出城尋求活路的災民。

這些人成群結隊,拖家帶口,絡繹不絕。這麼多人急著出城,城門郎與守門的士兵顯然不方便一個一個地檢查“過所”。就算這些災民沒有過所,他們也不敢攔截。被饑餓逼到絕路上的災民,比洪水猛獸還可怕,若是把他們惹急了,連皇帝老子他們也敢殺!再說,朝廷已經下達了放行令,他們何必多事去找不自在呢!於是,城門郎與那些守門的士兵就像稻草人一樣戳在兩邊,任由逃荒的人群蜂擁而出。

玄奘低著頭,混在外出逃荒的人群裏向外挪動。整個長安都在鬧饑荒,城裏那些靠微薄的香火錢過日子的小廟,比一般貧苦人家還難以維係,所以逃荒的大軍中時有僧人出現。玄奘混跡其中,在守門的士兵眼裏一點都不奇怪。因而,玄奘被前推後擁的人流裹挾著,順利通過開遠門,走出了長安城!

出城後,來到寬闊的大路上,人群便稀疏起來,人們都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戀戀不舍地頻頻回首,與這座當時世界上最繁華、最龐大的大都會含淚告別。但玄奘是個例外,他連頭都不回,加快腳步,匆匆向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