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獨行沙漠生死一線,五天四夜沒水喝(1 / 3)

這是一條很少有人走的路線,玄奘又從來沒有穿越過大沙漠,與王伯隴告別沒多久,他就走上岔路,偏離了野馬泉的方向。

更可怕的是,他對此一無所知、毫無警覺,一直在奮力催馬前行。在錯誤的路線、錯誤的方向,越是努力,越偏離目標。玄奘日夜兼程前行,感覺已經走了一百多裏,帶來的水也已經喝了一大半,卻一直沒有看到什麼野馬泉。

他感到事情不妙,就停了下來,努力分辨著方向。可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地上無生靈,空中無飛鳥,天色蒙蒙,荒沙漫漫,毫無生機。荒涼的戈壁,是真正的荒漠,放眼望去,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令人毛骨悚然,倍感淒涼。而且,玄奘是孤身一人,形影相吊,其孤獨、其寂寞、其絕望,可想而知。

這時,連天戈壁中卷起陣陣熱風,刮起漫天塵土。風沙漠漠,天昏地暗,玄奘更加辨別不清方向了。風沙過後,玄奘眼裏、嘴裏、鼻孔裏都是沙塵,嗓子裏像是著了火一樣焦渴難受。他眯縫著眼睛,從馬馱上取出水袋,解開綁繩,正要抬起胳膊往嘴裏倒時,由於長時間跋涉,他實在太乏了,再加上眼裏有沙子看不真切,水袋從手裏滑落下去。袋中的水都灑在了地上,完全滲入沙地中,連一點都沒剩下……

渴急了的棗紅色老馬嗅到了水的氣息,急忙將長長的嘴巴伸向水袋跌落的地方。可是,它除了啃了滿嘴的濕沙子,一滴水也沒喝到。

在沙漠中穿行,人畜都離不開水。可以說,是貯水的多少,決定了人畜存活的時間。沒有水,隻有死路一條。現在,玄奘與他的老馬沒有了一滴水,又找不到野馬泉,也就是沒有了賴以活命的保障。玄奘心中焦躁,又完全迷失了方向,怎麼辦?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沙漠中唯一能辨認出來的痕跡,就是他與老馬走過的腳印。玄奘無可奈何,隻能牽著馬順著自己來時的足跡往回走。目前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回到第四座烽火台,重新補充飲水,再作計劃。他在掉轉馬頭往回走了十幾裏地之後,忽然感到一陣心痛。他的心靈,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了,因為他想起了自己發過的誓願:不到天竺,決不東歸一步。

……我現在算怎麼回事?回第四烽,豈不就是東歸?難道自己先前的宏願不算數,作廢了?為什麼一遇到困難就退縮了,就想打退堂鼓,走回頭路?

玄奘停住了腳步。頗通人性的老馬不解地看著他。

——不,不能回頭,決不違背自己的誓言!我寧可西去而死,決不東歸偷生!

玄奘打定主意,頓時覺得心中暢快了很多,信心百倍,勇氣倍增。他立刻拉著韁繩,掉轉馬頭繼續向西前進。可是,那匹一直很聽話、很善解人意的棗紅色老馬,四條腿卻像釘子一樣死死釘在了地上,死活不肯再回頭。

所有的動物天生都有一種直覺,尤其是當它的生命受到巨大威脅的時候,它往往能下意識地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此時的老馬就是這樣,它能感覺到東邊的水源更近,而且是它已經走過的路,絕對不會出錯;而西方則是茫茫的未知,是絕路一條,等待它與主人的,隻有死亡!

玄奘拗不過老馬,就拍拍它的脖子,對它說道:“也好,放你逃命去吧。”他解開馬背上的行囊,自己背上身,獨自向西躑躅而去。然而,他剛剛走了幾丈遠,忽然聽到身後一聲沙啞的馬嘶,老馬喘著粗氣,追了過來……

玄奘眼窩一熱,抱住老馬的腦袋,喃喃說道:“難為你了,真是難為你了……”

一人一馬,在廣袤無邊的大漠之中緩緩前行。

沙漠的白天,熱風似火,活像蒸籠一般,他走不多久就汗流浹背,口幹舌燥。可是,他的水囊裏連一滴水都沒有了,隻能強忍著。

走在這無垠的沙漠裏,四周所見除了黃沙,還是黃沙。從清晨到中午,從午後到傍晚,唯有鋪天蓋地的黃沙,不見一株青草,不見路的盡頭,玄奘隻能這樣不停地走著、走著。漸漸地,一種空空落落的寂寞襲上心頭。這種落寞的感覺就像置身於弱水之中,你會慢慢地、不可救藥地沉淪下去,沉淪下去,直到完全被落寞淹沒。於是,恐懼就像一隻嗅覺靈敏、不懷好意的豺狗,悄悄跟蹤著你,而你無論如何也甩不掉它,每當你冷不防的時候,它就會躥上來狠狠咬你一口。玄奘對抗恐懼的唯一手段,就是一邊默念觀世音菩薩聖號,一邊硬熬。他也不知道熬到什麼時候是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