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善戰，但卻不是那種“功在殺人多”的冷血將領。
今天這一戰，兩千五百多名同袍埋骨於此地，同樣數量的蠻人也倒在了峽穀之內，鮮血在峽穀的低窪處彙聚成令人恐懼的血池。
陸觀永遠做不到鄒瑜或者其他將軍那樣，聞戰則喜，奮力殺敵。
皇朝百姓是人，蠻人部落裏的也是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和親友。
獅子捕食豺狗，豺狗捕食野兔，這個過程中並沒有對錯之分。
這場戰爭也無關對錯，無關正邪，隻有生存或者死亡。
事實上，如果那些蠻人不是出現在舍勒川戰場上，陸觀甚至可以抄著半生不熟的蠻族語和他們交流一下。
蠻人退兵之後，陳甜甜和一群醫官忙著治療傷重之人，一轉眼間看到自家相公站在高處一動不動，把陳甜甜嚇得夠嗆。
雖說武聖的實力超群，但沒準也會因為真氣耗盡而脫力死亡吧？
陳甜甜快步爬上去，來到陸觀身邊打量著他。
還好，雖然陸觀臉色蒼白如紙，但身上的皮外傷已經有醫官為他優先包紮處理了，狀態應該還過得去。
隻是，陳甜甜看到相公的臉上，滿是擔憂和凝重。
陳甜甜好奇的問道：“相公，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陸觀沉聲說道：“剛才炸山的那個東西，應該是我們在寶盒裏麵看到過的火藥——你說這東西，蠻人那邊還有嗎？”
陳甜甜悚然而驚。
是啊，萬一蠻人那邊還有火藥，舍勒川怎麼可能守得住？
而陸觀最擔心的是，對麵的蠻人能夠弄來火藥，在舍勒川山頂上這麼驚天動地的引爆一下，那麼他們是不是還有沒用完的火藥。
思索片刻之後，陸觀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
最起碼，眼前的右賢王大軍手中，不會再有多少火藥了。
如果火藥在蠻人國度非常普及，那麼在於皇朝的戰爭中，他們早就拿出來炸塌隴右道各州縣的城牆了。
而且，就算有一些火藥，在平地或者空曠處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也隻有在舍勒川這種兩邊都是高山的峽穀之中，火藥才能發揮出天崩地裂的恐怖效果。
沉思良久之後，陸觀歎了口氣，不再追究這件事情。
如果蠻人隻是用少量的火藥來炸山，那其實並不特別可怕——有了第一次經驗之後，蠻人再想靠近舍勒川埋設火藥，鐵定會被隴右軍當頭一棒打回去。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以火藥為基礎的各種暗器。
那些叫“槍械”的暗器機括，可以在數百步甚至一千步以外殺死對方。
如果蠻人那裏發掘了幾份這樣的東西，那麼就算是武聖，隻怕也是非常頭疼的。
陸觀心事重重，舍勒川內外的皇朝軍民卻是一片歡騰。
在蠻族人驚天動地的“魔法”攻擊下，隴右軍居然守住舍勒川了。
這簡直是個奇跡！
雖然同袍陣亡的事情令人非常難過，但勝利的喜悅也是實打實的。
就連最木訥的士兵也能看出來，這驚天一擊，應該是蠻人最後、最強的手段了。
此役之後，想必蠻人應該束手無策了。
舍勒川內，隴右軍現在缺士兵、缺箭矢、缺木材和石料，唯一不缺的就是大量的糧食酒水牛羊肉。
當晚，除了站崗放哨的士兵之外，所有的武者、士兵、義軍、民夫，全都可以大快朵頤的好好吃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