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發龐大的使臣隊伍漸漸接近了帝都，幾個大商人也聽說了使團在肅州的事情。
這些天的相處，商人們大多已經了解，蠻人並非妖魔鬼怪，他們和皇朝子民一樣，有著自己的生活和家庭。
商人逐利，隻要有新的穩定商路，他們對蠻人不會有偏見。
唯一讓商人們擔心的是，陸觀的“欽犯”身份。
……
對於這些充滿陰暗和血腥的皇朝秘聞，陸觀在巨商的麵前也是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從自己協助當今皇帝趙蒿登基，到帝都血夜中的兵戎相見——除了趙蓉的下落之外，陸觀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
商人們麵麵相覷，他們有的麵如土色，有的義憤填膺，有的戰戰兢兢不知所措。
範離皺眉說道：“如此說來，陸大俠的欽犯身份是真的了？”
陸觀笑著點點頭：“欽犯固然是欽犯，但卻是秘密欽犯。”
商人們恍然：如果陸觀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當今皇帝趙蒿在登基的過程中，弑親、逼宮、背信，所做之事雖不說天怒人怨，從形勢上也許情有可原，但實在是讓人頗為寒心的——這些事情，趙蒿總不能當著天下人的麵，下令公然緝拿陸觀。
——原因很簡單：萬一這貨束手就擒怎麼辦？萬一文武百官要求宣布陸觀的罪行怎麼辦？
再說當日那麼多人看到趙蒿“禮送”陸觀離京，現在又偷偷摸摸去殺陸觀，豈不是出爾反爾？
所以嘛，隻能偷偷的抓、偷偷的殺，卻是不能大肆宣揚的。
大商人張士平輕聲問道：“陸大俠，如果皇帝執意要給你加個罪名，將你就地處置了，你該怎麼辦？”
在場的商人一片惶恐，不少人對這種涉及官場忌諱的事情誠惶誠恐。
陸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微笑著反問道：“張老爺生意做得挺大？”
張士平微微一愣，已經有其他商人為張士平作答：“士平兄在雍州、涼州有數座大型馬場，皇朝戰馬有三分之一歸士平兄供給，可謂富可敵國啊。”
陸觀恍然，他盯著張士平的眼睛說道：“如果有一天……朝廷說戰事吃緊，或者說你張士平心存不軌，他們要你將馬場、資產、門客全都交出來，你是願意散財保命，還是願意玉石俱焚？”
張士平臉色陰晴不定，額頭上冷汗直冒。
如果真的麵臨這種境地，張士平知道自己多半會選擇散財保命，但不久之後必然憂憤而死。
陸觀向身邊的巨商們淡淡說道：“這世間，人人皆有安身立命的權利，若是有人儀仗武力和權柄欺淩他人，若是有人仗著位高權重而一言決人生死，陸某不才，願一劍斬之。”
不等商人們開口說話，陸觀便繼續說道：“就算對方是穩坐深宮的九五之尊，若行不義之事，陸某亦為天下人斬之。”
這話說的有些狂妄，但又無比霸氣，商人們紛紛豎起大拇指。
張士平皺眉說道：“是非對錯的事情，終歸是不好隨意評判的，陸大俠就不怕殺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