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陸觀還不至於真的相信這種荒謬的事情——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些一品大員處心積慮的安排自己嚐了個甜頭,想必是有什麼事情求著自己。
果然,葉永泉笑嗬嗬的說道:“其實玄空觀這件事,隻是我們幾個給陸兄弟的小小見麵禮罷了,隻要陸兄弟肯為朝廷出力,今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啊。”
“出力?”陸觀微笑著反問道:“難道我在隴右道的所作所為,不算是為朝廷出力嗎?”
葉永泉一時語塞。
李四安尖聲說道:“陸先生,葉總管的意思是,今後陸先生為陛下所用,為陛下效力,隨時聽從陛下的旨意,而不是像如今這般閑雲野鶴。”
陸觀樂了:“問題是,如果我住進皇宮去,隻怕那位陛下又睡不安穩了吧?”
李四安一時語塞。
吏部尚書黃遠,他與陸觀的私人交情最淡,聽到陸觀這滿帶嘲諷的話語,黃遠不禁厲聲吼了一句:“放肆!豈可對陛下如此無禮!”
“陛下?”
陸觀瞟了黃遠一眼,他淡淡的說道:“我認識趙蒿的時候,他隻不過是個楚王罷了。他的皇位是用親人的血染紅的,他的皇權是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得來的,我為什麼不能對他無禮?”
說著,陸觀微笑看著黃遠問道:“就算我對他無禮,難道他還想殺了我不成?”
感受到陸觀眼底露出的寒意,黃遠打了個寒顫,他低頭喝茶不再說話。
李四安尖聲喊道:“陸觀!你這是對陛下的誹謗!”
“誹謗?”陸觀冷冷一笑:“趙蒿登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李四安白淨的臉皮漲得通紅發紫。
作為宮中的首領太監,作為皇帝趙蒿的親信,帝都血夜的事情雖然嚴禁被提起,李四安斷斷續續、一鱗半爪的也聽說了很多。
但在這酒桌之上,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如何能公然提起。
“當年趙蒿曾經答應過我三件事,”陸觀語氣平淡的說道:“很可惜,他幾乎全都沒有做到……”
陸觀很平靜的從女皇病危說起,一直說到楚王趙蒿在城門口屠盡三位已投降國公的事情,再說到趙蒿一不做二不休,想要連自己親姑姑一並殺掉的事情……
在場的一品大員們聽得麵無人色:這些事情他們多少知道一點點,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完整的、這麼公然而肆無忌憚的說出來。
“我從來都沒有對這個國家不忠,”陸觀看著幾位不停擦汗的大官說道:“我忠於天下人,但不忠於一家一姓,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也請轉告趙蒿,讓他不用擔心我——在他做出禍國殃民的惡行之前,他是安全的。”
李四安的背後已經被汗水浸濕,他的語氣也弱了許多:“陸先生,若你不受管束,終究還是陛下的一塊心病!”
陸觀輕聲反問:“受他管束?如果有一天,趙蒿賜給我一杯毒酒,或者找個理由將我斬首,我也該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