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歐陽如是等人尋找許譽尚在行進途中。途程漫漫,雖然各有心事,但也沒閑著,特別是有了高衍。這幾日,他是一直纏著宋無月要她教他武功。而宋無月本身武功就是平平的,怎麼會選中她呢?一是作為高大哥,向梅妹子求教是拉不下臉的,向歐陽如是就更不可能了,而與宋無月兩人幾天來是直來直去地說話,便也覺得沒什麼隔閡了。
二是沒見過他們打架,他根本不知道宋無月的底細。宋無月這下是知道歐陽如是的感覺了,狠話好話去說盡,他卻仍是一如既往的纏著,絲毫影響不到他。想到將來可能會用到他,宋無月便想教他一二招算了。
當下,月華如練,小枝弄風,在宋無月他們歇息的客棧,看到的小小庭院裏浮光掠影,水色蕩漾,宋無月引了高衍行至其中,將歐陽如是教她的身法舞出一遍,斷笛在手,畫圓,畫扁,畫直線……腳步隨之,畫圓,畫扁,畫直線,揚起,畫圓,揮去,畫扁,轉身蹲下,仰首奔月亮……
這些都是歐陽如是當初托著她的手臂教她的,她練得也算是流暢了,紫衣蕩蕩,忽上忽下,盤旋錯縱,時緩時急,左右帶長風,來往盡輕盈,如同一隻歡樂的紫燕,雨後初霽時的上躥下跳,在月色的浸盈下,卻又要比那柔美多姿,正是一個“舟搖搖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高衍不懂那什麼一招一式的,隻是覺得好看暢快,自然拍掌稱善,急急問道,“這武功叫什麼名字啊?”
宋無月想想,對哦,當初怎麼沒問他這武功叫什麼名字呢?便道,“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快去練!”
高衍也不再問了,急急嚐試起來。然而才舞了幾招,思路已晦澀,停下來道,“我忘記了,你再舞一遍。”
宋無月無奈,將剛才的動作又舞起來,高衍跟著,然而還是不會,他氣急敗壞道,“怎麼回事?我怎麼就是學不會呢?”
宋無月見他停下來舞動的身體也將要止住說什麼,然而背後突然出現了一股力量,牽引著她的身體繼續練起來。那是歐陽如是,當初他教她武功時的熟悉的感覺。一時高衍眼前看見的是一朵並蒂兩色花紛紛揚揚,白色紫色互相糾纏,時而這邊,時而那邊,真個“纖縠蛾飛可愛,浮騰雀躍仙蹤。衫飄綽約動隨風,恍似飛龍舞鳳。”最後,緊貼著的兩人,一個騰躍回翔,各出右腳輕點在地,又似是沒有著地,竟就在那旋轉起來,緩緩停下。眼前的歐陽如是好像不是平常的那個歐陽如是了,眼前的宋無月好像也不是平常的那個宋無月了,是月色曖昧籠罩的原因,還是自己感情的原因?直至停下,宋無月還在恍惚當中,歐陽如是也看著她,澹然一笑了,而後對著高衍道,“這個武功你當然學不會,它的名字叫做……”
歐陽如是頓頓,“叫做平波依棹,額……玉棹回波?”
高衍沒好氣,道,“到底叫什麼呀?”
歐陽如是道,“我也不知道它叫什麼,是我自創的啊。”
“你自創的?別吹牛了”高衍不信。
而宋無月回過神來,聽見了他們的話,自然是信的。此時她的心情尚沉浸在剛才的美妙情景裏,已然忘了欺騙玩弄奪取玉決種種,問歐陽如是道“就是還沒有名字咯,我幫你取一個名字如何?”
歐陽如是道,“好啊。”
宋無月對空思索,半頃,道,“就叫無月劍法。”
竟然以她自己的名字命名,歐陽如是笑笑,道,“好名字!”
高衍不知所以,道,“可這明明就是有月亮啊。”
宋無月也不明說了,道“你傻啊,這劍法很厲害,遮雲避月,就叫無月啦。”
高衍想想,若是這樣的的確是一個好名字啊,以後就可以跟別人說自己練的是無月劍法了,可是……高衍反應過來,道,“若是歐陽如是自創的,我就不學了!”
歐陽如是戲謔道,“你學學嘛。”
“就不學。”
“你學一下嘛。”
“一下都不學”……
宋無月在旁看著笑的不行,正是如此一來一去料是沒完沒了的時候,突然插入了一個驚喜的聲音,“歐陽師兄?”
歐陽如是轉頭一看,卻是許譽站在那樓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原來這許譽是先他們住進這家店的,入夜後,聽見外麵有聲響,怕是異動,就出來觀察觀察,沒想到卻就是自己的師兄。隻見他一個騰躍下來,落在了院中,急急問道,“歐陽師兄,你怎麼在這裏?”
當初是分了不同的路線的,他卻在了自己的路線上,難道是出了什麼問題。不出他所料,的確是有了問題,歐陽如是也不去避諱,當下就將王伯夫等事說了,許譽一切自是聽從歐陽如是的,聽了他的話也並沒什麼意見,道,“玉決我一直隨身帶著的,既然大師兄來了,放在大師兄身邊更為安全。”
見歐陽如是沒什麼避諱,料這兩人也是沒什麼危險,就一隻手伸去懷中,拿出了有手掌大小的玉決,呈在歐陽如是麵前。隻見那玉決,比之尋常玉器更顯晶瑩澄亮,而再瞧去,其雕工更是細膩精致,月色下,質潤泛光,恍非人間之物。這就是宋無月朝思暮想的玉決了,如今就坦然躺在她眼前了,宋無月急切地看著它,看著它在向自己招手,可是這種情況下怎麼能動手呢,宋無月忍著,奪取玉決指日可待了,不能一時壞了大計。她正垂涎著,突然歐陽如是一個逼視向旁,道“誰?”隨即一個飛身向那邊去,竄入了樹叢中,然後幾聲打鬥傳出。
庭中幾人緊張地向那裏看著,一個身影慢慢顯現,而歐陽如是在其前出招,將他慢慢逼向了這邊。兩人在空中鬥了幾招,那人明顯劣勢,漸漸落下。宋無月一看,不正是那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嘛,“子佩師哥?”宋無月恍惚了,想到幾天前尚在梨花坳中時,子佩師哥便是找過她的,那時的她是多麼高興啊,當想念許久的人遽然出現在了自己身前,在那一刻人們的大腦大多是短路的,宋無月正是短路了好久,可令子佩帶來的卻又是一個令人大腦轟然炸開的消息,“教主傷勢加重,你快回去看看吧。”
“怎麼會呢?他這幾年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怎麼會突然加重呢?”
令子佩答道,“不知道,如今他已躺在床上了,教主雖然不說,但他現在最想見的就是你了,你趕緊隨我回去。”
宋無月還是不相信,道,“怎麼會這樣?師傅難道沒有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