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第三次響起。
李長安正在更衣,以為是施凝光來找,便想著逗一逗她。
“請進。”
那人應聲而入,停在不遠處。
“有什麼事……”
隔著一道屏風,李長安慢條斯理地穿衣,有意拖延時間。
本以為“施凝光”見自己衣衫不齊,會驚呼一聲然後急忙退開。然而等了半天,也沒見“她”有什麼動靜。
正奇怪間,“她”終於說話了:“李師弟,你好了嗎?”
怎麼是個男的聲音?
心中警鈴大作,李長安朝後瞥了一眼。
即使隔著厚重的屏風,那人陰沉的眼神仍舊穿透紗簾直射而來,如鷹似隼。
一想到自己剛才在一個男的麵前“搔首弄姿”,他就五雷轟頂,渾身發寒。
飛速穿好衣服,繞過屏風,換上職業假笑:“楊師兄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
楊宣也笑:“不好擾了師弟你的雅興。”
言簡意賅,意有所指。
李長安的笑容徹底消失,目光亦跟著陰沉下去。
就像一盆涼水澆下,將一天的好心情悉數澆滅。
未再搭理他,李長安執起劍架上的無雙劍,徑直出門。
……
花廳。
水草豐茂,花木扶疏。
李長安到時,施凝光正與施平義說話,便不曾打擾,跟著婢女的指引落座。
當他坐下的時候,施凝光美目一動,微微朝這裏瞥了一眼。
施平義還未說什麼,一旁的玄珂倒是興味十足,給了李長安一個曖昧無比,像在眉目傳情的眼神。
鑒於此人一向有病,李長安遂懶得理會,一心閉目養神。
距品劍會開始尚有六日,春山劍派雖為第一劍派,卻並不托大,非但提前抵達,還是來得最早的宗門。
從布置精巧、典雅端方的花廳就可以看出,高少陵為了接待己方,很是下了一番血本。
這其中固然有受寵若驚、感謝重視的緣故,但最要緊的一點卻是——
拉近雙方的關係。
作為高季興的侄兒,高少陵深得其叔“高賴子”的真傳。
瞧著這一室浮靡,李長安很難不懷疑廳中的杯盤器皿、雕梁畫柱,是否都是從別處打秋風順來的。
酉時三刻,宴會開場。
高少陵年方二十,在一眾門派之主中,顯得猶為年輕。
他並不以東道主的身份自矜,自入場及散場,都極其謙卑溫恭,叫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李長安全程旁觀,最終也不得不承認——
高少陵年紀輕輕便能當上一莊之主,在波詭雲譎的江湖及天下占有一席之地,確實有幾分能耐。
……
之後的幾天,武林各派陸續到來。
而自那段插曲之後,李長安、施凝光兩人的關係,亦在潛移默化地改變。
施凝光每日申時送來湯藥,雖然無話,可彼此眼神交互間,皆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朦朧溫馨的氛圍,一直持續到日月教入莊。
若說春山劍派是謙遜有禮的典範,那麼日月教便是與之截然相反的極端。
盡管入莊之後極少出門,李長安仍能從莊內下人的隻言片語中窺得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