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秀峰”的“鳳凰頂”上,斜陽如血,餘霞幻彩。時光正值黃昏。
司馬玉娃、司馬玉嬌、秦文玉、蕭克英、孟讚、焦良,共是兩男四女,坐在亂石之間,柳延昭則獨自走到靠近‘九回穀’的一麵,仔細眺望形勢!司馬玉娃見柳延昭的仔細注意情況,含笑揚眉叫道:“昭弟不必看了,‘九回穀’是穀地,外有高峰為障,在這‘鳳凰頂’上,應該看不見穀中情況。”柳延昭走了回來,連連點頭,對司馬玉娃之語表示同意,並正色說道:“西門缺和龍妙常等‘大荒二老’,享名多年,威望太高,我與秦二妹,若不能倚仗‘萬妙簫音’,在這‘鳳凰頂’上,拖住他們,真不敢聽任玉姐和嬌妹,去往‘九回穀’中冒險!”司馬玉娃的一雙充滿智慧的妙目之內,閃射出迥炯神光,朗聲說道:“拜慈母,認嚴親,是何等重要大事,縱然昭弟未想出這‘鳳凰頂上夜吹簫’的妙策,假借董柳二位前輩名號,把‘大荒二老’誘來,我和三妹,也必冒險到‘九回穀’,暨穀後的寒玉洞天’,走上一趟的了!”原來,他們是想利用‘萬妙清音同心簫譜’使‘大荒二老’在‘鳳凰頂’上,聽柳延昭和秦文玉徹夜吹簫,司馬玉娃、司馬玉嬌姐妹則乘此機主人穀拜母認父。
柳延昭笑道:“此計必行,‘大荒雙老’決不肯對我恩師示弱,也必采此聽簫,但玉姐嬌妹進入‘九回穀’,仍須特別謹慎……”
秦文玉自練“同心簫譜”後,性情已平和好多,所謂“玉屏風”中,隻有司馬玉嬌最傲,她一挑秀眉,哂然說道:“‘大荒二老’若來‘鳳凰頂’,我和大姐,還會怕誰?”
秦文玉不等司馬玉嬌再往下說,便自麵含微笑,嫣然接道:“三妹身得伯父母兩家之長,功力蓋世,大姐的智慧之高更曠代無匹,加上輕車熟路。你們更不會把萬心玄那些毛賊看在眼中……”
司馬玉娃笑道:“二妹放心,萬心玄雖不足懼,但‘白山枯佛’和‘黑水醉真’,卻是極高明的人物,‘九回穀’中,並可能還有其他不為世曉的厲害凶邪在內,我和三妹定會極度小心,期無隕越,因為雖然我當過軍師,她是少會主,卻連‘輕車熟路’四字,都對我們未必適用。”
司馬玉嬌道:“大姊此話怎講?”
司馬玉娃笑道:“三妹忘了‘翻天七煞’中,被稱為‘地煞’的‘璿璣狂士’公孫智麼?萬心玄既已籠絡此人,在我們離去後必添布無數奇門陣法,回旋秘徑,使‘九回穀’成了陌生環境!。
司馬玉嬌聽得完全同意地,向司馬玉娃連連頷首道:“大姐所料,定必不錯,我對奇門遁甲方麵,雖曾涉獵,所知甚少,你……”
一個“你”字才出,司馬玉娃便雙漾梨渦,接口嬌笑說道:“三妹,今夜拜母認父之行,動手靠你動頭腦靠我,憑‘璿璣狂士’公孫智那點胸羅,加上可供他布置的時間有限大概難不住我。”說至此處,忽然偏過臉兒,對柳延昭笑道:“昭弟,你和二妹,隱身暗處吹簫,卻打算留下誰來,從明麵接待‘大荒二老’?”
柳延昭彷佛早有成竹在胸,毫不思忖地,指著孟讚、焦良,含笑答道:“二弟三弟,便是理想迎客人物,因為‘大荒雙老’,是極為高傲人物,自矜身份,愛惜羽毛,越是對二弟三弟這等根器深厚後輩;越是會矯揉做作,假意表麵是愛惜,不好意思暗下毒手!”
司馬玉娃嬌笑連聲,向柳延昭一挑拇指,點頭讚道:“高明,昭弟之意,與我不謀而合,這樣說來,我和三妹,可以放心去了。”
柳延昭笑道:“斜陽一沉,夜色即布,玉姐與嬌妹,早點掩藏中途,等發現‘大荒二老’,一登‘鳳凰頂’,便趁虛進入‘九回穀’吧……”語音至此,略略一頓,目光一掃司馬玉娃、司馬玉嬌姐妹笑道:“玉姐和嬌妹,是打算先認父亦或先拜母……”
司馬玉嬌含笑說道:“這要看你和二姊,能把‘大荒二老’,拖住多久而定?時間若長,我們便先拜母而後認父,時間若短,我們便先認父而後拜母,因為萬一倉促不及,我和大姊不防在‘寒玉洞天’中,住上兩日,那裏安詳清靜無比,是個避難藏身的極好所在……”
柳延昭聞言,細一思索,劍眉深蹙地,向司馬玉嬌說道:“能把‘大荒雙老’,拖住多久,委實無法預料,因為對方成名太久,威望太高,我與二妹雖必盡力,卻不知會不會露出破綻……”
司馬玉娃道:“昭弟與二妹,隻消盡力便可,常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和三妹拜母認父的先後次序,要等進入‘九回穀’後再複相機決定,若能機緣湊巧,或許我會把爹爹拉去‘寒玉同天’,在骨肉重圓之下,讓兩位老人家,盡釋前嫌,就此言歸於好。”
司馬玉嬌高興得撫掌嬌笑,拉著司馬玉娃的手兒不住催促道:“大姐的這種想法,太以美妙,我們快點去吧……”
司馬玉娃微微一笑,向群俠略微揮手示意,便和司馬玉嬌飄然下得這‘鳳凰高頂’。
柳延昭目注孟讚、焦良,含笑問道:“二弟、三弟,由你們負責接待凶名久震天下,幾乎可稱為‘魔中之尊’的‘大荒二老’,你們會不會有所膽怯?”
孟讚笑道:“我們隻怕不能上順天心,下鏟眾惡,至於再厲害的魔頭,我們照樣哂然相對,怕他何來?”
柳延昭點頭笑道:“二弟、三弟隻稱奉命延寶,‘大荒二老’若問來曆,不妨照實說是邋遢師伯門下?”
焦良笑道:“那兩個老魔,若是問起恩師,我們卻應該怎樣答對?”
柳延昭想了一想道:“三弟可說你恩師遊戲人間,佛駕百幻,說不定在聽完‘萬妙簫聲’之後會和醉酡師伯,雙雙突然出麵,請‘大荒二老’,喝點美酒,吃點狗肉!”
焦良憨然笑道:“大哥的這種說法,委實像極我師傅的性格行徑,他老人家親手煮的‘蒜泥狗腿’,有特殊配料,委實香美無倫,如今一提起來,還讓我猛流口水……”
黃昏之際,天氣變化得極快,夕陽才一匿彩,夜網便立刻攖人,在不知不覺間,已從四外包垂下來。
蕭克英道:“兩位司馬姐姐,‘九回穀’拜母認父,孟二哥焦三哥接得曠世魔頭,柳大哥和秦二妹則將凝聚功力,吹奏‘萬妙清音同心簫譜’,彷佛隻剩下我一個人毫無用處……”
柳延昭笑道:“蕭大妹莫發牢騷,我對你有大大借重之處!”蕭克英的一張極美大嘴,本已悶悶的噘了起來,聞言之下,立刻揚眉說道:“小妹遵柳大哥將令,但我有自知之明,正邪兩道的當世頂尖高手,業已雲集‘小興安嶺’,我身上這點功夫,恐怕派不了多大用處?”
柳延昭伸手指著位在“鳳凰頂”和“九回穀”之間,但卻比‘鳳凰頂’彷佛高上二三十丈的峭拔高峰,向蕭克英笑道:“蕭大妹看見沒有,那座高峰,形勢絕好,人處其上,可以看得清‘九回穀’和‘鳳凰頂’兩地情況……”
蕭克英失笑道:“柳大哥是要派我前往高峰頂端,當個遼望哨麼?”
柳延昭正色道:“蕭大妹切莫輕視這遼望職責,因為‘九回穀’中已成龍潭虎穴,‘醉真’‘枯佛’功力絕高,萬心玄惡毒陰險無比,我對玉姐的拜母認父之行,著實有點擔心!你若發現‘九回穀’中,有了緊急情況,便立向‘鳳凰頂’通報,我和二妹不顧一切也會趕去接應!”
蕭克英略一思索,深覺柳延昭所言不差,遂點了點頭,含笑說道:“柳大哥,小妹敬遵台命,我若發現‘九回穀’中有甚爭鬥之事,便以長嘯向柳大哥和秦二姐報警,情況緊急與否?隻看嘯聲多寡,倘若連嘯三聲,即屬極端緊急,大哥要設法立即馳援才好!”
柳延昭聽得不禁苦笑,暗想蕭克英,真叫初生犢兒,不畏猛虎!
“大荒逸土”西門缺與“血杖仙娘”龍妙常等“大荒二老”,是何等厲害人物?他們若來“鳳凰頂”,自己雖受恩師師母宏恩,獲得功力轉注,但畢竟修為尚淺,隻有憑藉一關妙用無方的‘同心簫譜’,不知是否能拖得住對方?那裏還有可能抽身趕赴‘九回穀’內?-不過,司馬玉娃的智慧太高,司馬玉嬌則功力既得她父母兩家真傳,又有‘少會主’的身分,隻要‘大荒雙老’被自己和秦文玉拖住,不在‘九回穀’中,她們是應該可以應付,是不會有太大的凶險!為安蕭克英之心,柳延昭這絲苦笑,隻在心中,未露臉上。等蕭克英走了之後,柳延昭又對孟讚、焦良,正色說道:“二弟三弟就在此處,靜坐調息,準備迎賓,‘大荒二老’若到,莫亢莫卑,千萬不可驚慌,態度越自然瀟灑越好,我和秦二妹,也必須行動攝念,養足精神,決不能在蕭聲之上,露出馬腳!”
孟讚、焦良恭身領命,柳延昭遂與秦文玉一同手執白玉簫和綠玉簫,進入‘鳳凰頂’之上一個早就看好的幽僻洞穴之中。
“九回穀”中,靜……
“鳳凰頂”上,靜……所謂“靜”,是有時限,約莫在晚飯過後不久,“九回穀”中,便不太靜了,起了一陣悠揚宛轉的笙歌之聲。
除了笙歌,還有燈影!
十二名俊男,十二名美女,半數手提紅炒宮燈,半數吹奏著笙歌樂器,簇擁著兩乘八寶流蘇的華麗大轎,緩步從容,走出穀外。
蕭克英在穀口峰頂,居高臨下,看得清明,知道好戲業已登場。
那兩名乘華麗大轎中所坐之人,不消說的,定是“大荒逸士”西門缺,和‘血杖仙娘’龍妙常等“大荒二老”。
司馬玉娃與司馬玉嬌姐妹,此時定已施展輕功,藏在穀口,隻等“大荒二老”去遠,便潛入穀中,或先拜母,或先認父,實現她姊妹最重大的心願!
但怪事來了,“大荒二老”的兩乘大轎,以及二十四名男女隨從,分明業已去遠,卻未見有司馬玉娃、司馬玉嬌姐妹二人動靜?
蕭克英已聽司馬玉嬌說過此間地勢,知道即令她姊妹決定先去“寒玉洞天”,也非先進入“九回穀”不可。
難得良機,稍縱即逝,柳延昭與秦文玉縱盡全力,最多也隻能把“大荒二老”,拖到天明,她們怎不把握機會,還作耽延時甚?
蕭克英遲遲不見司馬玉娃、司馬玉嬌姐妹行動,不禁有點替他們心急。
但越是心急,越是不見有人進穀,反而略過片刻之後,有兩條宛若淡煙的人影,飄然地馳向“鳳凰頂”方向。
一來,天色已暗,二來,這兩人的身法太快,宛如淡煙幻影,一閃即逝,致使身在百丈以上的蕭克英,看不清他們是誰?隻看出功力極高,屬於一流好手!
她眉頭暗蹙,心想這兩人是誰?難道是‘白山枯佛’和‘黑水醉真’,趕往“鳳凰頂”,接應“大荒二老?”
一轉念間,又覺不對,因以“大荒二老”身分,不會再需人接應,而這兩條人影,又是在“九回穀”外出現,不是從穀內馳出。蕭克英疑念迭起,有點糊塗之間,那兩乘大轎和十二名俊男,十二名美女所組成的一行執事,業已笙歌不輟地,到了“鳳凰頂”上。
左麵大轎的珠簾之中,傳出一聲威嚴甚重的語音道:“住樂!”
六名俊男,六名美女立即笙簫停奏,另外六男六女,則高舉手中紅燈,把“鳳凰頂”上,照得雪亮。孟讚覺得“大荒二老雖然威震八荒,但畢竟是左道旁門,才這等大擺排場,顯得小家氣派!
他心中生了鄙視之念,臉上神色,也減了幾分莊敬,與焦良雙雙一抱拳,朗聲說道:“武林末學孟讚、焦良,奉師命恭迎西門老人家、龍老人家法駕!”
左麵轎中的威嚴語音問道:“你們兩個人,是何人門下?”
孟讚肅立抱拳,滿臉莊敬神色,規規矩矩地,接口答道:“家師上一字淨,下一個字慈,與兩位老人家,是當年舊識!”
江湖中,一向隻聞“邋遢和尚”之名,委實絕少人知道“邋遢和尚”的法號,原來“邋遢和尚”竟是“淨慈”二字!
左麵轎中,“哈哈”一笑,道:“原來是‘邋遢’門下高足,但今晚約我夫婦子夜聽簫之人,是‘羅浮仙子’,與‘九絕書生’等‘綠白玉簫雙主人’,為何由你……”
孟讚不等那顯然便是‘大荒逸士’西門缺的左麵轎中之人往下再問,便接口舌道:“家師因‘一仙三絕’聚會關東,心中十分高興,正覺得不少佳釀,並燉了一隻極肥黑狗,等西門老人家與龍老人家聽簫以後,便運來款待嘉客!”
左麵轎中,發出一聲冷笑,似乎有點不屑地,哂然說道:“我大荒‘雙聖穀’中,山珍海味,收藏極豐,誰要接受那等邋遢款待?聞得穀中人報,日間投帖之人是‘九絕書生’董伯奇的唯一弟子柳延昭,他既有膽受帖,怎麼沒膽在此見我”
焦良心直,聽不慣這等老氣橫秋之語,雙眉一挑,憤然說道:“我柳大哥是俠膽包天的堂堂正正大英雄,誰不敢見?
他不過如今正在……”
孟讚生恐焦良胸無城府,把話說漏,遂帶笑接著說道:“我柳大哥如今正在代他恩師護法,隻等簫聲一了,可能還會向西門老人家暨龍老人家請領教益的呢!”
左麵大轎之中,冷笑說道:“不聞‘九絕書生’的白玉簫聲和‘羅浮仙子’的綠玉簫聲已久了,他們怎麼還不吹奏?”
一語才畢,簫聲已作!
簫音本來要比笛音來得嗚咽柔和,但今夜柳延昭與秦文玉,卻才一上口,便吹出一響毫不柔和但極為強烈的殺伐之音!
這聲強音,哧得那二十四名俊男美女中,有好幾人都神搖手顫,把所持燈火,或笙簫樂器,掉在地上。
孟讚、焦良也頗為驚奇,暗忖柳大哥與秦二姐的“萬妙清音同心簫譜”,分明已到水流花放的上乘境界,為何一開始便吹出了這等令人顫怵的殺伐之音?
不單他們如此,連柳延昭與秦文玉本人,都在心驚,不過他們明白,功力到了火候,每每易生的感應,剛才的殺伐之音,是感應,也是示警,難道“大荒雙老”不恤身份,已動殺心,今夜會在‘鳳凰頂’上,發生什麼異常的凶險局麵?
就在柳延昭與秦文玉得警心驚之際,耳邊聞得一絲哼似的語音說道:“昭弟、二妹,今夜局麵凶險,請攝心靜慮,全力吹奏一曲靜神安眠之曲!”
這等傳音密語,原本辯不出語音,但因有了“昭弟”
“二妹”之稱,便不問可知,顯然是司馬玉娃所發。
司馬玉娃與司馬玉嬌分明已往“九回穀”,拜母認父,怎麼又回到了“鳳凰頂”上?
這……是奇……
她叮囑“今夜局麵凶險”,是驚!
但“驚奇”二字,絲毫不在柳延昭、秦文玉的心中出現!
他們的心中,隻是一片寧靜,一片安詳……
因為隻有在演奏者具有如此心情之下,才吹得出能使人氣靜神寧,心平意慮的“安眠妙曲”。
他們太信服他們的玉大姊了!
司馬玉娃要他們攝心靜慮,他們便盡屏百念,把一切“驚奇”,均驅諸度外。司馬玉娃要他們吹奏一曲“安眠之曲”,他們便毫不猜測原故地,如今盡力施為!
簫聲嗚咽了,柔和了,一片天簌,毫無殺伐之音!
像冬天的暖日,像夏季的涼風,像秋雲、像春夢、像水流飄情,像花開見佛……那麼舒適….-那麼迷離……那麼安詳……那麼美好……
在這樣心情之下,在這樣的樂聲之中,人欲漸消,天君自朗,誰不想舒舒服服,安安靜靜,酣酣美美地睡上一覺?
不消多大一會兒,二十四名俊男美女,首先倦然倒地,呼呼大睡。
左麵大轎之中,傳出了沉酣鼻息!
連孟讚、焦良都覺得眼皮極重,四肢也怠,想要就地躺下。
隻有……隻有那乘應該是“血杖仙娘”龍妙常所坐的右麵那乘大轎之中,始終靜悄悄的毫無聲息?
兩條俏美人影,閃現在“鳳凰頂”之上。
來人赫然正是欲在“九回穀”中,拜母認父的司馬玉娃及司馬玉嬌!
司馬玉娃見焦良已將入睡,遂一掌拍去,低聲喝道:“焦三弟不要睡覺,你有任務!”
焦良雙目一睜,發現了司馬玉娃,不禁哧得睡意全消,愕然待命!
司馬玉娃伸手指著右麵那乘華麗大轎,向焦良正色說道:“焦三弟,你天生神力,且由孟二弟協助,把右麵這乘大轎,抬得與左麵那乘大轎,遠離十丈,並須輕舉輕放,絲毫不許莽撞大力!”
焦良心中雖充滿一片驚疑,但卻不敢多問,與孟讚趕緊遵命辦事。
這時,簫音自告停頓,柳延昭與秦文玉三人,也從秘洞之中走出。
柳延昭遙見孟讚、焦良,在抬那右麵大轎,不禁雙眉一皺,向柳延昭問道:“玉姐,轎中來人,難道不是西門缺和龍妙常等‘大荒二老?”
司馬玉娃從鼻中發出“哼”的一聲冷笑,目注柳延昭道:“昭弟,你聽見左麵大轎中的沉酣鼻息沒有?此人若是‘大荒逸士’西門缺,必然修為功深,絕非簫音能惑,怎會這等窩囊,輕易酣然入夢?”
柳延昭道:“西門缺與龍妙常等‘大荒二老’,如今何在?”
司馬玉娃苦笑道:“生薑畢竟是老的辣,甘庶還是老頭甜!你那‘調虎離山’的‘子夜聽簫’乏計,被兩個老魔,一眼看破,立刻將計就計地安排了兩條妙策,一條叫‘送佛登天’,另一條叫‘守株待兔’!”
柳延昭縱然有絕頂聰明,也猜不透這等禪機啞謎,不禁苦笑道:“玉姊請加解釋!”
司馬玉娃道:“‘大荒二老’既識破‘子夜聽簫’之約,乃是‘調虎離山’,自知我們今夜必然有人會闖入‘九回穀’,有所圖謀,他們遂以假人出穀,真人坐守穀中,以逸待勞,這豈不是‘守株待免’麼?”
秦文玉搖頭歎道:“好厲害啊,幸虧大姊睿智無倫,比他們還要高明,臨時變計,不入‘九回穀’,否則,豈不要大上惡當……”
說到此處,語音略略一頓,向兩乘華麗大轎瞥了一眼,又複笑道:“但‘送佛登天’一策,又是如何,作用安在?還請玉姊指教一下。”
司馬玉娃指著左麵大轎,向柳延昭、秦文玉揚眉嬌笑說道:“昭弟、二妹,你們都是絕頂聰明之人,不妨猜猜轎內是什麼人物?”柳延昭道:“這太難猜,若是高手,不會這等容易地,便被簫聲催眠,若是庸手,玉姊也不必傳音密囑,要我和二妹盡力吹簫,隨便由我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出手,就可將對方製止!”
“哼哼……哼哼……哼哼……”
這是司馬玉嬌聽得站在一旁,不住“哼哼”冷笑!
柳延昭劍眉一蹙,看看司馬玉嬌,有點奇怪地,苦笑問道:“三妹冷笑則甚?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話兒……”司馬玉嬌道:“不是我故意駭人聽聞,若不是一隻肥狗,救了大家,我和大姊必在‘九回穀’內,成為‘大荒二老’的手下之囚,這‘鳳凰頂’上也不會留下半個話口,變作慘絕人寰的修羅地獄!”
這幾句話兒的份量好重,使柳延昭與秦文玉都聽得悚然一驚?
司馬玉娃遂向焦良笑道:“焦三弟,你去把右麵那乘大轎的深垂轎簾,輕輕揭掉!”
焦良應聲伸手,把轎簾輕輕揭去。柳延昭與秦文玉目光注處,同自大感意外,為之一愕!
轎中,不是人!
是一隻約莫徑長二尺有餘的碩大圓球,用鐵線、麻索等固定在轎中座位之上。
球殼黑黑,乃是鋼鐵所鑄,看去份量沉重,殼上有無數縱橫刻線,把整個球體,分劃為數不清的寸許小格。
柳延昭見聞不陋,不見之下,臉上突然浮現出相當程度的震駭神情,目注司馬玉娃失聲問道:“玉姐,當世武林中,善用火器之人,‘霹靂火’廉不和外,是不是還有一位久未在江湖走動,好似已失去蹤跡的‘霹靂神君’婁火明?”
司馬玉娃點頭道:“不錯,有部‘霹靂火經’共為上下兩冊,被婁火明,廉不和二人分得,婁火明所得,乃是上部,故而他所製造火器的威力,比廉不和強,但了花樣方麵,卻不如廉不和來得繁多……”
說至此處,秀眉微軒,向柳延昭瞟了一眼,含笑又道:“昭弟知不知道這位‘霹靂神君’婁火明何以久絕江湖之故?”
柳延昭搖了搖頭,司馬玉娃笑道:“婁火明是有一次因造孽太甚,被你師傅師母,各斷一臂示儆,由‘霹靂神君’變成了‘無臂神君’……”
柳延昭恍然道:“他雙臂既失,自然無法在武林稱雄,遂隱跡多年……”
司馬玉娃搖頭說道:“不然,婁火明雙臂雖斷,凶心未泯,他竟遁跡窮邊‘雙聖穀’托庇於‘大荒二老’,設法把昔年幾件震懾武林的有名凶器,益發加強威力……”
柳延昭向左麵大轎中的巨大鐵球,看了一眼,駭然問道:“照玉姐如此說法,轎中這枚巨大鐵球,莫非竟是婁火明昔年傲視江湖的‘絕滅三寶’之一的‘震嶽死珠’?”
司馬玉娃道:“不錯,‘震嶽死珠’的形狀未變,但體積卻大了數十倍之多,威力的增強程度可想而知,隻要此珠一爆,‘鳳凰頂’上,豈非無一活口,成了修羅地獄?”
柳延昭道:“那右麵大轎所座之人,是不是‘霹靂神君’婁火明?”
司馬玉嬌轉麵向焦良笑道:“三弟,請你把右麵大轎轎簾,也給摘掉。”
焦良大手-揮,轎中有個沉沉入睡的道裝之人,身著紅袍,果然雙臂齊失。
柳延昭略一注目,兩道人鬢劍眉,不禁深深皺結!
司馬玉娃笑道:“昭弟似乎還有什麼想不通的疑惑之處!”柳延昭指著婁火明道:“此人雙臂盡失,怎樣引爆那‘震嶽死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