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僧一皺眉,道:“王統領,老和尚告訴我小和尚說,你們是跑到相國寺來避難的,害得我那老和尚師叔,把相國寺會賺錢的和尚,全都造往寺外避難去了。”
“什麼叫賺錢和尚?”王重山不解的問。
七巧借微微一笑,道:“你比白臉道士差遠了,土豆一個,什麼都不懂啊!”
“是啊!小弟一出師,就被二叔揪到皇宮作侍衛了,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這要你黑羅漢指點指點了。”
“好吧!小和尚的毛病就是好為人師,你聽著,賺錢和尚就是會念經的和尚,開封府地方大、法事多,相國寺又有名氣,一年到頭法事做不完,幫我師叔老和尚撈了不少銀子。”
“我懂了!”王重山微微一笑,道:“他們整天忙著念經,沒時間學功夫。”
“行!你小子一撥就轉,我看開此事了,你也別幹什麼內宮侍衛了,咱們找到白臉小道土作伴,我帶著你們闖江湖去,朝渡窮山惡水,夜宿杏花江南,兩袖清風,一肩明月,目睹千奇百怪,好玩得很哪……”
王重山悠然神往地道:“我已經有些心猿意馬了。”
王彤長長歎息一聲,道:“好!這件案子一了,我就準你離開。”
“多謝二叔成全!”
七巧僧笑了一笑,道:“玩是好玩,先得保住老命才行,王統領,小和尚幫忙幫到底,替你找個幫手怎麼樣?”
王彤道:“老和尚主持了相國寺,好像沒有收過傳授武功的弟子……"”相國寺有一百多名和尚,學過武功的隻有十個人,而且全是三腳貓的把式,巡夜值更、抓抓小偷還可以湊合,要他們拿家夥和高手過招,那就是叫他們去送死了……”
七巧僧神秘的笑了笑,又道:“不過,小和尚卻知道相國寺中還有一位高手……”突然住口不言。
王彤急急問道:“在哪裏?”
七巧借抓抓光腦袋,道:“小和尚雖然口沒遮攔,沒大沒小的胡謅,但我那老和尚師叔真的生氣起來,我還是有些害怕的。”
王彤等四人,忍不住微微一笑。
七巧僧接著又說道:“這是心印師叔的秘密,知道的人並不多,不過,那個人的武功卻相當高明。”
王重山道:“比你如何?”
“不在小和尚之下……”
“那倒真是一個好幫手……”王彤道:“你就盡管說吧!要是老和尚怪罪下來,一切由我來承擔。”
“一句話!那個人就關在東廂房裏,你隻要放他出來就行了,小和尚保證能說服他幫我們拒擋強敵。”
王彤心中一動,忖道;黑羅漢七巧僧是出了名的刁鑽古怪,那人既有很高的武功,什麼刑具才能鎖得住他?別要是心印大師的生死大敵,我去把他放了,那豈不是替老和尚留下後患,那就得不償失了。
心中念轉,口裏卻問道:“他帶的是什麼刑具?是否受傷了?”
“沒有刑具……”七巧僧道:“鎖住他的是一把心鎖,你隻要幫他打開心鎖,他就可以離開東廂房了。”
王彤道:“這心鎖要如何才能打開?”
“容易得很,你推開木門……”七巧僧放低了聲音,道:“告訴他:南海龍遁,北鳳孤飛,他就會出來了。”
以王彤閱曆的豐富,沉思了良久,也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皺皺眉,道:“小和尚,能不能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七巧僧苦笑一下,道:“老實說,我也不大清楚,你不肯去,那就算了,小和尚已經餓得前心貼後心了,咱們吃飯吧!”
王重山道:“黑羅漢,我去行不行?”
“好啊!你小子不怕日後麻煩,那就去吧!不過,話可又說回來了,日後的麻煩可能有解決的法子,總比今晚上就丟了老命好些。”七巧僧微微笑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是麼?”
“說得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去叫他出來。”王重山站起了身子,直奔東廂。
王彤想阻止,但卻又強自忍下。
七巧僧搖搖頭,道:“老狐狸難鬥,還是年輕的朋友容易上當。”
王彤笑了笑,道:“七巧僧果然是詭計多端,我這頭老狐狸也被你耍得暈頭轉向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佛日:不可說,不可說,因為他們已經過來了。”
果然,王重山帶著一個三十左右的青衣人,緩步入廳。
七巧僧道。“兩位快請入席,小和尚已餓得沒有氣力說話了。”
當先舉筷大吃起來。
王彤暗道:小和尚說的也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填飽肚子、渡過今夜之危,再作計較。也跟著大吃起來了。
包括那青衣人在內,似是都很餓了,沒有人再開口說話,一片舉筷進餐之聲。
七巧僧先舉筷,也先吃飽,一抹嘴,望著那青衣人道:“你什麼也不要問,先幫忙打一架,打完架再問不遲。”
那青衣人點點頭,道:“我都知道了。”
這一下,七巧僧可也愣住了!
但他立刻又明白了,那兩句暗語可能已交代了許多事,於是,輕咳了一聲,道:“那更好了,你也該盡心盡力幫人家打這一架了。”
青衣人目光打量著王彤、趙保、陳宏一陣,忽然離開坐位,盤膝席地而坐,閉目調息起來,似是要爭取時間,養精蓄銳,準備全力幫忙。
王重山低聲道:“小和尚,我……”
“現在時間寶貴,快些打坐調息,老和尚打探到的消息是,敵勢強大,今夜這一戰,不死也得脫層皮……”
隻聽一聲佛號傳來,道:“相國寺已被人暗中包圍了。”
心印大師手中提著禪杖、戒刀,行入廳堂。雙目盯在那青衫人臉上,瞧了一陣,搖搖頭,自行落坐進餐。
敢情,這位老和尚還未吃飯。
七巧僧低聲對王重山道:“不得了,心印師叔十幾年沒有用過的家夥,都取出來了,今晚的場麵定然相當熱鬧,你臉上隱現倦容,快坐下調息一下。”
這小和尚口舌似刀,但心細如發,對朋友關懷得很。
王彤歎口氣,道:“老和尚!拖你下水真是不好意思,若逃脫過這一劫,我……”
心印大師白眉聳動,接道:“出家人交友不慎,隻好認了,舍棄這具臭皮囊,早得解脫,但相國寺卻不能毀在我的手裏……”
“放心,隻要我有三寸氣在,保證把你這座相國寺修得金碧輝煌。”王彤說:“但自我入寺以來,你一直都拉著臉,一副先知先覺的樣子,你可知道我是跟誰對上了?”
“馬巡撫、趙二堤,對不對?”
“你……你……好啊!你不是早已不問江湖是非了,怎麼消息還如此靈通?”
“河南總捕頭韓濤夜入相國寺中求救,我和尚雖有點身價,但富不跟官鬥,隻好仔細查看了他的傷勢,竟是被‘六陰絕脈手’所傷,這種武功源出西域魔教,怎會出現中原?他告訴老和尚,是馬巡撫下的手,確實讓我吃了一驚,堂堂一省巡撫會是魔教弟子?……”
“這麼說來,他劫走三公主的事,更是早有預謀了?”
此事果然尚未傳入江湖,連七巧僧也不知道,聽得圓睜了一對大眼睛。
“大概不會錯了,隻是還未找到明確的證據,韓濤的傷勢如何了?如能得到他相助,至少可以阻止馬、步兩軍不為馬文中所用。”
“老和尚無能療治韓濤的傷勢,但卻把兩粒少林寺的小還丹送給他,韓濤和老袖相約,彼此守密,等待機會。茲事體大,老和尚找不到證據,也不便貿然去告訴別人,隻好傳言,要小和尚來此聽命,誰知他居無定所,一拖四個多月……”
七巧僧道:“來的早,不如來得巧啊!今天剛到,就趕上了今晚的連台好戲。”
“你認為好玩啊!馬巡撫早已在開封府地麵上集結了很龐大的實力,何況,魔教中武功怪異得有些跡近邪術,極難對付,老袖雖然有了些準備,但不知是否有效?今夜一戰,隻好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王彤本想提出追魂七煞,和馬巡撫借練兵之名,可能在訓練魔教弟子,但想到說出來徒亂人意,隻好忍下不說。
當然,對今夜一戰的危惡可怕,又增加了幾分憂慮。當下一改話題,道:“我已一日夜未得休息……”王彤說:“先調息一下,恢複體能,才好全力迎敵。”
“好!你們都利用這段時光,坐息一下,老和尚替你們護法。”
七巧僧趕了一天的路,也有些倦意,聽說來的是魔教中人,哪裏還敢大意,立刻盤坐調息起來。
事實上,在王彤的暗示之下,趙保、陳宏都在盤坐調息,使真氣在經穴中流動。
心印大師掩上了廳門,熄去燭火,麵門而坐,身前放著禪杖、戒刀。
禪杖是沉重的兵刃,使用者大都是一杖隨身,這老和尚卻多了一把戒刀,想來,必是有特殊的造詣。
大廳上雖然坐了七個人,但卻靜得聽不到半點聲音。
院中的白楊樹,在秋風侵襲下,落葉飄飛,發出輕微的沙沙之聲:冬夏輪轉,物換星移,白楊樹也脫落去黃葉,凝聚起生命力,以抗拒迫近的霜雪嚴寒,便於來春再吐新綠。
大自然中潛伏了冷酷的考驗,也含蘊了轉化的新機……。
天交二更,相國寺外的夜市吵雜聲,傳入了幽靜的寺中。
今夜的相國寺,僧侶大都離去,十室九空……。
微閉著雙目的心印大師,突然睜開了眼睛,夜暗中,可見兩道暴射而出的神光。
王彤。七巧僧、王重山等,也相繼由坐息中清醒過來。
因為,雜亂的步履聲,清晰的傳入廳中。
來人的活動明顯而且大膽,心中似無顧忌,並且十分的篤定,他們就藏在韜光養晦堂的大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