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車簾低垂,簾子前有兩個鋪有軟墊的座位,很明顯的有兩個車夫同坐駕車。
迎接王彤的大漢低聲說道:“王爺,小的叫馬三,車上那位叫馬五,你需要什麼招呼一聲就是。”
伸手搭起垂簾,接道:“請上車吧!”
“嗯!馬三、馬五,兩位都是馬大人的親隨了。”
“是!”馬五道:“巡撫大人吩咐,王爺是貴賓,不能怠待,所以,要小的們隨行照顧。”
王彤登上篷車,目光轉動,發現實在是一個很舒服的地方,車身寬大,長度也夠,外麵不怎麼起眼,但內部卻極盡豪華。
車內的羊毛地氈上,有一張可以睡覺的軟榻,一張小巧的水幾橫在軟榻之前,紅綾饅遮著的木架上,擺了十幾瓶酒。
篷車緩緩啟動,越走越快,但王彤卻沒有顛動的感覺。
敢情這篷車的承軸是特別製造的,裝上了強力的彈簧,再加上兩寸厚的地氈,車上的人已沒有坐車的感覺。
王彤暗中很留心的打量過馬三、馬五,發覺他們眼神淩厲,精氣充沛,分明是內外兼修的高手,隨行照顧也是監視,當然也有保護的意思。
馬文中解去王彤身上的禁製,使他恢複了幾成功力,但他一直沒有機會測試,此刻盤坐調息,運氣行動,立時感覺丹田處有滯止的感覺,內力無法暢行百脈。
王彤不禁黯然一歎,忖道:現在,不論是馬三還是馬五,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易的製服我了。
天色暗了下來。
篷車中更是一片漆黑。
耳際間水聲滔滔,篷車似是馳_上了一艘大船。
玉彤看也懶得看了,心中想的是如何解除身上的禁製。
他經驗豐富,已感覺到不是被一般截脈製穴手法所傷,能否解除身上禁製,完全沒有把握。
這威脅太大了,表麵上看來他毫發無傷,但事實上,十成內力大概也隻能用出三成而已。
這也使王彤藏起了在途中和宮衛聯絡的打算,全副精神用在解除禁製方麵。
很可惜,王彤五日夜坐在車中,除了便溺離開車中片刻之外,食、宿都未曾離開過車,但卻未解開身上禁製。
馬三、馬五除了應傳奉侍之外,從不多話,一直到車入京城,馬三才隔著窗簾道:“已入京城,請王爺裁示。”
“走了幾天……”
“五天五夜,途中三次易馬,五次打尖,這時是第六天中午時分。”馬三道:“幸未辱王爺之命。”
“很好,馬文中這輛坐車舒適極了,不知兩位是否會在京中等我?”
“王爺的意思是……”馬三低聲問。
王彤道:“南下之時,我想仍坐此車,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馬三道:“南下行程,最多六天,王爺在京師有八日停留,咱們在東城門外天門客棧候駕,由今日算起,第八天掌燈時分,仍不得王爺消息,我們就自行起程了。”
“好,一言為定!”王彤掀開車簾,下車而去。
但王彤心中卻暗暗忖道:天門客棧,大概是馬文中在京中聯絡的所在了,如有征剿行動,必得先破去他在京中的耳目。
皇上在禦書房召見王彤,聽完了王彤的奏述之後,頗有難色,一時也真無法拿出個主意來。
皇上沉吟了一陣,才道:“此事不宜張揚,朕覺得還是以你們江湖上的方法來處置最好,不過我頒一道密旨給你,必要時可以調動各地軍馬援助,撤退西北大軍,容朕提交閣議後再頒旨撤軍,但三公主必需保全,不得有毫發之傷。”
“是!”王彤道:“馬文中出身雷音寺,那裏為西方魔教之宮,武功奇詭,似通邪術,勢力非常龐大,就算盡出內宮侍衛,也未必能夠和他們頡頏。
皇上皺皺眉,道:“那是說,一定要派大軍圍攻開封了?”
王彤笑笑道:“那倒不用了,侍臣之意,請皇上頒道手渝,著廠衛暫由侍臣調動,以為助力……”
“好,這件事容易,我立刻下詔,還有什麼事麼?”
王彤道:“皇上如能賜臣一道密旨,征召江湖上各大門派中人,助臣鋤除魔教並授臣以全權處置馬大人一案,不受刑、兵兩部的幹予,臣當全力以赴,以最小的犧牲早結此案,再請皇上放臣歸籍。”
“歸籍的事,以後再說。”皇上揮揮手,道:“其他的事,朕都準奏。”
聖恩已極浩蕩,王彤不敢再多請旨。
花了三天的時間,王彤由內宮中侍衛選出了十個人,隨同南下,但卻從廠衛中調集了三十名好手,要他們先行南下待命,重新設計好宮中的防衛,這才換上便裝,趕往天門客棧去。
這是一家並不著名的客棧,矗立在東關外的荒郊邊緣。
也就是說,過了天門客棧就是一大片的田園,在客棧的後麵,有一片雜樹林和萬株修篁雜生在一起。
看過了周圍的形勢,王彤心中吃驚,如若能充分利用那片樹林、竹子交集而成的雜林,隱藏個千把人也不會露出痕跡。
果然,馬文中是一代霸主之才。
王彤步入了天門客棧,意外的是,這裏的生意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個壞法,大廳內、餐室中竟然坐滿了人。
但卻有一股強烈的羊肉膻味,王彤立刻明白,這裏是塞外、大漠來人的集中所在,也是回回的聚會所在。
王彤還未開口,馬三已迎了上來,道:“王爺,走!二樓坐,那裏有雅室。”
敢情這座天門客棧的前半部,是一磚到頂的三樓建築,後半部平房接連,院落分明,直到樹林邊緣,才建起了一道圍牆。
二樓果然是雅座,而且房間設備非常豪華,但更讓王彤吃驚的是,接待客人的竟然是嬌豔動人的美麗少女。
她們穿著的服裝,設計得很特別,似是有意把少女的美好部位,誇張的暴露出來,看上去,這些女孩子都很性感、充滿著誘惑。
馬三點了幾道菜,王彤雖然見多識廣,但卻連那些菜名字也未曾聽過。“
菜送上桌來,王彤才發覺都是牛、羊身上的東西,不過,味道奇特,從未吃過,感覺蠻不錯的。
馬三敬過兩次酒後,才笑笑道:“這些口味,王爺是否吃過?”
“沒有,味道奇特,但非常可口。”
“謝啦!”馬三道:“這隻不過是普通的牛、羊肉,但因烹調手法不同,味道才會奇特,這是馬巡撫創造出來的。”
“想不到,馬文中對吃的這一行,竟有如此精深的研究。”
“是!馬大人很敬重王爺的為人,小的也希望能和王爺成為朋友,所以,我們希望王爺帶來的是好消息。”馬三道:“當然,我們也知道王爺作不了主,要當今聖上裁決,不管如何,我們都承王爺的情。”
“我提前趕來這裏,消息當然是不會太壞,天威難犯,我王彤可是冒著抄家滅族的大罪力爭到的。”
“真是辛苦了王爺,今個小的要好好招待王爺一次,到開封,再由馬大人正式致謝。”
馬三說著話,人也站了起來,深深一個長揖。
“慢來……慢來……”王彤說:“事情雖然已十之八九了,但還須等幾天才有正式消息。”
馬三怔了怔,道:“這話怎麼說?”
“成祖先皇訂下的規矩,軍國大事要閣議通過才行,皇上是答應撤軍了,但交給閣議的結果卻還沒有消息。”
“這……”馬三焦急地道:“會不會有什麼變化呢?”
“應該是不會,皇上交議的事,一向都是照案通過。”王彤道:“就我所知,閣議中從沒有推翻過皇上意思的決定。”
“那就好,那就好,王爺辛苦了幾天,今晚就留在天門客棧一宵。”馬三詭秘的笑了笑,道:“包你身心舒暢,疲勞盡消。”
王彤心中忖道:反正我已經身受內傷,形同廢人,再中一次暗算也是無所謂了,何不留下來見識見識!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好吧!隻怕留下會打擾兩位。”
“不用客氣,王爺準備幾時南下?”
“快則三天,要是慢起來,恐怕要十天左右了。”
“那豈不是耽誤了你和馬大人的約會?”
“這才是王某來找你的重點……”王彤道:“如要知道閣議結果,必須要等下去,不過,我也可以先走,到開封再等閣議的結果,馬文中和我約定了三件事,兩件都有了肯定的結果,總算有個交代了。”
“王爺,我看還是等到閣議有了結果再南下,反正,急也不在乎多個十天八天。”
“我在乎得很……”王彤道:“馬文中在我身上下了禁製,約定二十天要王某趕回開封,如是拖延了時間,豈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馬三道:“說的也是,如果一定要延長時間,看小的能不能想到辦法?”
“這是生死相關的大事,不能碰運氣……”
“有理……”馬三道:“明天午時之前,我一定給王爺一個肯定的答複。”
“好吧!那我就等到過午之後再走!”
但他心中卻暗暗笑道:任你馬三奸似鬼,也要被我牽著鼻子走一回。
王彤受到了帝王般的招待。
在三樓上一間豪華的房間中,有一座可容八個人同時沐浴的大浴池,四個健美的少女脫光了衣服,替王彤洗澡。
隻見她們為王彤搓搓背、按按摩、衝衝水,別說她們的動作極其挑逗,單是四具穿梭往來的美麗胴體,就讓你心猿意馬,難以自禁。
王彤放蕩地在享受著,把四位少女全留了下來,一夜的纏綿,真是享盡了人間最美好的歡樂。
事實上,王彤他並不好色,他這麼放縱自己,是要馬三誤認他是個酒、色之徒,而不再多心防範。
果然,第二天中午時分,馬三就有了很大的反應。
他把飯菜開到王彤的臥房中吃,四個陪侍的少女也未離開,不停的為王彤捶捶背、捏捏腿,招待得熱烈又親切,簡直叫人忘去了世間還有不快樂的事情。
直到馬三提了一個皮箱子進來,才替王彤遣走了四位姑娘。
關好房門,馬三打開了皮箱的蓋子,王彤驟覺眼前一亮!
黃澄澄的金錠足足有半箱,至少有三千兩左右,再加上十顆鴿蛋大小的明珠,金色珠光,看得人眼花緣亂。
是的,好色的人必定也愛財,王彤留下了四女陪宿,應該是非常好色的人,所以,馬三又獻了黃金、明珠。
王彤心中冷冷笑道:出手果然大方,不要白不要。於是便裝出一副貪婪的神情,望著黃金、明珠出神。
“王爺!”馬三笑一笑,道:“在北上之前,馬大人交給小的這一箱黃金、明珠,要在王爺最需要的時候,由小的送上。現在閣議要討論聖批交下的撤軍一案,馬三覺得現在就是王爺最需要的時候,以王爺的身份、地位,再送點禮物,要他們周旋一下,還不是手到擒來……”
“唉!這是一件好事,兩國息爭,老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王彤道:“皇上都同意了,他們應該一致讚成才對,還需要送禮活動麼?”
“反正也不用花王爺一個銅板,有人出錢,你何樂而不為呢?”
馬三道:“隻要他們收了禮物,就算你王爺搭上了一份交情,日後的用處很多。”
“說得也是啊!……”王彤合上了箱蓋,道:“禮物我收下了,我看怎麼個分配法才適合……”
“這個就由王爺全權作主了……”馬三笑了笑,道:“哪裏該送,哪裏不能送,全由王爺酌處。”
“可是,我王某人最關心的是我這條老命,美女相從,金銀成堆,要是沒有命去享受,那才真的遺憾呢!”
“這一點,王爺請放心,馬三已求得一枚藥物,請王爺服下,至少,可以延長半個月的時間,明天,我就差人去通報馬大人一聲,說明內情……”
“口氣要活一點,照我的推斷,三天之內閣議十之八九可以批準,說不定咱們三兩天內就可以上路了。”
“那是最好不過,但有備無患,王爺服下這顆藥物,也好安心一些。”馬三微笑著,從懷中取出一顆用白蠟封著的藥丸,準備捏碎。
王彤伸手止住,笑道:“慢著,慢著,不用太急,藥效隻有半個月,王某還是晚幾日服用較好。”
對對對……“馬三把蠟丸交給了王彤,道:”服用時,捏開蠟丸用酒或開水衝服都可,千萬不可以茶和服。“
王彤收起藥丸,提起了皮箱,道:“這一趟,真是收獲豐富,隻可惜,不便帶著四位姑娘同行。”
“她們會在這裏恭候王爺……”馬三道:“當然,南下時,先可以選兩個在車中陪侍,以解旅途寂寞。”
王彤笑了笑道:“好極了,真希望閣議明天就能通過,咱們明天晚上就可以連夜上路了。”
馬三笑笑道:“我這兒隨時恭候佳音,隻要王爺決定幾時走,咱們就立刻上路。”
離開了天門客棧,王彤直返內宮,收好黃金、珠寶,轉到太醫院,拿出了蠟丸,要太醫們查查看這藥丸是用什麼藥物製成的?
四位太醫捏碎了蠟封,聞來聞去,又刮下了一些粉末品嚐一下,但也隻能說出幾種藥物的名字,都是一些溫和性的藥物。
王彤又刮下了一片藥粉,道:“這些留給諸位慢慢研究吧!不過,這件事不能張揚,否則,隻怕會為諸位帶來很大的麻煩。”
幾位大醫連連稱是,王彤才帶著藥物離去,回到了住處,倒杯酒吞下了藥丸,盤坐調息起來。
王彤感覺到丹田處滯止的地方,果然在藥力下有所開展,但仍然無法完全複元,不禁暗暗一歎!
皇上交議的事,當天就得閣議通過,王彤也很快的將公文弄到手上,而且早已揣在懷中了。
當他去見馬三時,早已將公文帶著,為了要拖延時間,希望逼出解去身上禁製的方法,但仍不能完全解除,卻是大出了王彤的意料之外。
這就逼得他不得不改變計劃,選了一個精明的侍衛羅恒,先行南下,要他代赴江千裏的約會。
拖過了第八天,王彤才匆匆趕到天門客棧。
馬三似是已等得十分焦急,見到了王彤,立刻迎了上去,道:“王爺,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咱們可以南下了。”
馬三笑笑道:“大局既定,急也不在一時,咱們明天一早上路吧!”
王彤心中暗道:如果馬文中遙控此地,必是依仗飛鴿傳書之類的辦法,但他們辦事的速度之快,似乎是這裏另有決定大計的人物,難道這馬三就是身負決策大計的人物不成?
一念及此,不禁心頭一震,忖道:莫要大意栽在他的手裏才是。
他暗暗地提高警覺,口中大笑道:“也好,也好,這裏軟玉溫香,醉人如酒,多留一天,固所願也,不便請爾……”
馬三哈哈一笑,道:“好!好!王爺請好好享受這千金春宵,我出去整理一下篷車,馬上就來。”
王彤發覺了馬三臨去之際,目光中流露出不屑的神色,心中卻大感快慰,馬三真的把他看成了一個愛財的人物了。
但馬三的利害,卻在他布置的周密上,因為,有兩個陪侍過王彤的少女,竟然早已在車上等候了。
王彤裝了兩次的色狼,倒是不便拉下臉來拒絕,這就苦了王彤,不但無法跟沿途追蹤的侍衛聯絡,連一個人靜坐沉思的機會,都被二女鬧得無法安靜下來。除了和二女嬉鬧之外,隻有閉目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