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城內有一條街,一邊臨水,一邊滿是商鋪,因此得名半邊街。在街道的兩端各有一座石橋,一個叫‘琴息’,一個叫‘劍鳴’。從半邊街穿過劍鳴橋,就到了兗州衙門後衙的捕快班房。
劍鳴橋靠近半邊街的一側有一個酒樓,叫做瑞雪樓。酒樓原來的主人姓宋,半年前不知何故將酒樓轉讓給了現在一個姓劉的老板。自從酒樓換了主人,劍鳴橋邊便突然多了一個叫做阿四的酒徒。
阿四大概有三十多歲,衣衫破爛,原本總是坐在瑞雪樓旁的小巷裏。常有無賴少年欺辱他,他也不管不顧,隻是呆呆傻傻地抱著頭坐著。
後來巷子裏莫家酒鋪的老板娘見他可憐,送了他兩壺酒,自那以後他就整日靠在劍鳴橋邊的一棵柳樹上喝酒。
阿四頭發散亂,看不清麵目,眼神也無光,十分頹喪的模樣。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瑞雪樓的小廝們讓他做些雜活時,就會叫他‘阿四’。有時候瑞雪樓的老板也會喊他,卻會喊他‘阿昌’。
每一次瑞雪樓老板叫他‘阿昌’的時候,他就會換一身新衣服,然後消失幾天,幾天之後他又會頹喪地靠著柳樹喝酒了。
天氣最是變化無常,往往剛才還是晴空萬裏,突然間又烏雲密布。
半邊街上,眾人紛紛加快了腳步,小商販也紛紛收起來小攤。
這時候瑞雪樓的劉老板突然從後院出來,走到柳樹下,為阿四撐起了傘,“五娘找你有些事。”
阿四不說話,隻是喝酒。
劉老板歎一聲,“我們原先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可是現在來不及了,人已經送去了五毒山。”
阿四仍不說話,但看河水中漸漸起了漣漪。
劉老板忽然在阿四麵前蹲下,“那幾個人如果活著,總會被他們找到查出來的。再幫我們最後一次。”
阿四仍不說話。他們讓他做的事絕沒有最後一次,他知道,但是他沒辦法離開。
劉老板等了半晌,見阿四仍沒有回應,忽然又道,“阿昌,五娘想阿昌想得厲害,你去見一見她吧。”
阿四知道自己避無可避了。阿四可以不理他們,但是阿昌不行。
阿四閉目仰麵將壺中酒一飲而盡,起身隨著劉老板進了瑞雪樓的後院。
那場風雨過後,阿四再次消失了。
在阿四消失的這幾天裏,兗州城接連失蹤了幾個人,隻是也沒有人認為這之間有什麼關係。沒人在乎阿四的去留,因為他似乎從來也不屬於這裏,或許他已經離開兗州了,或許他隻是找了個地方去躲風雨。
八月金秋,晚風送來陣陣桂花香。
月夜,幾個捕快躲在暗處埋伏,忽然聽見夜空中傳來嬌滴滴女孩的聲音,“別跑!”
前方的黑衣人眼見那女孩已經被遠遠甩開,隻輕輕笑道,“自古以來哪有偷東西不跑的?”說著跳入了小巷中,才要再翻牆逃去,卻見眼前居然跳出了個小捕快,再轉身,身後也有兩個捕快攔路。
黑衣人一愣。
他哪裏知道,這些捕快埋伏在這兒也並不是因為他,隻是被他恰巧遇上。
但見這小巷內,三個捕快兩前一後,將他堵在了中間。黑衣人看看前後沒有退路,當即施展輕功要翻牆逃走,才挨到牆頭,猛然一根大棒迎麵劈來。
原來巷子兩旁的高牆上,也有兩個捕快拿著大棒站著。
黑衣人吃痛,哎喲一聲直摔落下來,翻身而起,忽而見前後三個捕快一齊上前,爭鬥之間,卻看一個捕快猛的扯掉他臉上麵具。
麵具之下是一張俊白的麵孔,看著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然而一雙眼睛卻帶著幾分陰翳,讓人看著便覺得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