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短箭穿透左肩時,為了防止流血過多,阿四不得已點了前後幾處大穴。然而靈虛、中府兩處穴道被封,以至於毒血凝脂,渾身頓時發顫。
唐五娘怒道,“沒用的東西!”忽然聽見屋外傳來劉武思的聲音,“五娘,五娘!長龍已經綁好了線!”
唐五娘頓時大喜,瞬間轉換了輕柔的聲音向阿四道,“阿昌,我不能死在這裏,你幫幫我。”
胡貓兒正疑惑,卻見唐五娘將兩枚銀針刺於那阿四氣海、天樞兩處。
這兩處穴道都在丹田附近,如此雖然能暫時緩解中毒的症狀,然而這樣強製催動丹田真氣,必然導致毒血上湧沉於心肺,如此一來藥石無靈,這阿四再也沒有救了。
而那阿四隻有一瞬間的驚詫,而後居然坦然一笑,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擔。當即盤坐在地,再次調動真氣,片刻之後毒血也隨之灌注全身。
胡貓兒眼見那阿四唇色發紫,心說看來他也不想活了,隻怕要先殺了自己。當即催動內力,調轉筋脈、移穴換位,想著隻要那阿四攻來,便先避開死穴,而後氣沉肺腑、自閉筋脈,向旁邊一倒,做出一副假死之象。外麵眾人看不真切,也分辨不出他是死了還是如何。
然而卻見那阿四正要起身,懷中忽然掉出一塊包裹著什麼的白綢。或許是天公做巧,一陣風來,將那白綢吹展。
或許是風吹,或許是煙熏,或許隻是想起了什麼往事。阿四頓了一頓,隻是抬頭看一眼胡貓兒,而後自嘲一般地輕笑道,“也好,這樣也好。”
說著竟繞過胡貓兒,向屋外走去。
孫辰午見阿四居然繞過人質,當即下令道,“放箭!”
但見四麵弩箭齊發,阿四早已避無可避。
夜空之下,阿四左手收拳胸,凝神聚氣急出一掌。
慕容諍一怔,急忙收劍護於身前。
王道飛心知不好,慌忙展開鐵扇,將孫辰午護在身後。
忽聽風如龍吟,四麵梁柱牆瓦紛紛顫動。一股內力迎著弩箭而去,仿佛無數無形的刀劍,將那迎麵來的弩箭震得寸斷。然而這股內力卻仍未消散,又如狂風一般向上席卷,所到之處磚破瓦碎,飛沙走石。房上一眾捕快有的被這掌力震碎胸肺,有的紛紛連退數步直接從房上跌落,哀嚎一片。
隻聽‘噌’的一聲,如鳴箏忽斷弦,這陣掌風才驟然消散。
這時孫辰午等人這才追下來,見阿四已經沒了呼吸,想來剛才那一掌已經耗盡了全部內力。再看那屋內後牆破了一個大洞。
屋後隔著幾行樹木就是錦溪河,一條長繩橫貫河道兩岸。那唐五娘已經踏著這條長繩逃了,連同白筱筱也一同被挾持了去。
孫辰午疑惑,“這樣的高手,怎麼會聽令於那麼兩個不入流的人?”再看向遠處,隻道,“追,不能讓他們逃了!”
孫辰午隻是疑惑武功高強的人怎會被武功低微的人牽製。卻不知道世上多的是武功不入流的角色,隻是江湖中那些無盡的恩怨糾葛,仿佛無底的沼澤一般,任其武功再高,陷於其中也難以脫身。
待到孫辰午等人走後,胡貓兒這才從地上起身。
走到阿四麵前,才見那阿四耷拉著腦袋,屈膝半跪、眼神渙散,毒血自嘴角逐一滴落,右手中還緊緊握著什麼東西。
胡貓兒覺得好奇,展開他右手,才見竟然是一枚缺了角的銅錢。
有放不下的東西,那就是有思念了。思念未解,便是遺憾。遺憾最難,人一死,縱有遺憾也難彌補了。
胡貓兒不由得搖頭輕歎,
雖然不知道這個阿四有什麼樣的故事,卻能感覺到一種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