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俠閑談讚譽至此,擂台上的馬二憑、蕭冷月業已進入“青磷血手大陣”
的門戶之內!
對手才一進入門戶,“白骨七紅旗”手中的七麵“白骨紅旗”便首先展動!
紅旗一展,人往外飄,七人布成了一圈圓周,把“青磷聖母”鍾離翠、“血手西施”樂聖瑤留在中心陣眼部位。
換句話說,就是由原來的“七星陣”變成了“太極圖”的模樣!
尤其是外圈的七人,並非呆立,而是在以絕快的速度,有時反繞地不停奔走!
人凝電掣,旗化紅雲,再換句話說,他們是布起了一圈“血幕”,使得觀戰的群豪,根本著不清圈內“西域雙聖”與“冷月孤星”動手的情況!
玉清師太知道“白骨七紅旗”的風磨銅旗柄太粗,其中可能藏有“青磷火珠”等絕毒之物,外圍內攻,暗向馬二憑、蕭冷月下甚辣手,確實相當可慮!
她蹙眉微作尋思,突然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真氣提處,用全場無不與聞的高宏語音,向台上發話道:“四海八荒的武林同道均期盼目睹‘西域雙聖’暨‘孤星冷月’的高招,馬師弟請先破‘血幕’!”
一語甫畢,便聽得馬二憑朗脆的語音在紅雲血幕之中答道:“好,小弟敬遵師姊佛命,月妹獨對‘西域雙聖’樂道友和鍾離道友,‘白骨七紅旗’請接我一招‘孤星不孤’!”
一道紫色精芒,從紅雲血幕中直拔起六七丈高下,然後便如殞星飛降,落了下來!
“孤星不孤”,委實是孤星不孤!
因為升起時隻是一道紫光,落下時卻變成了芒彩閃爍的萬點紫色飛星!
換了常人,著實會慌了手腳,不知應對這罩空飛墜的萬點紫星怎樣招架?
或是如何閃躲?
但“白骨七紅旗”卻是不弱,他們知道憑己之力,絕非“孤星俊客”這招成名絕學“孤星不孤”之敵,遂七人聯手,化成一道血虹,對漫空飛降的紫色光星,飛迎而上!
好看!端的好看煞人!
那萬點紫色光星,化成漫空花雨,從空中灑落之際,本就帶著一片隱隱風雷聲息!
而“白骨七紅旗”彙聚成的一道血虹,飛迎而上時,也帶有破空的銳嘯!
有紫色,有紅色,有疾降的飛星,有倏升的血虹,豈不是極為好看?
再加上有隱隱風雷,有破空銳嘯,豈不更震人心弦,十分好聽?
可惜,這好看的繽紛景色和熱鬧的懾人聲息,卻嫌太以短暫,短得令人感覺得仿佛隻存在了那麼一刹那!
本來嘛!昔賢天哲早就說過:“好聲好色不多時,彩雲易散琉璃脆”
不,為了適合擂台上的景色,應該把“彩雲易散琉璃脆”略微改動四個字,即“紫星易散紅旗脆”。
“紅旗”怎會脆呢?那七根旗柄,不是萬金難得、不畏寶刀寶劍、其中並藏有不少惡毒花樣的“風磨銅”麼?
或許“西域雙聖”會上過什麼金光黨的惡當?這七根風磨銅旗杆,不太像是真貨!
“紫星”“血虹”才一接觸,紫星便先收散不見,隻剩下風神絕世的“孤星俊客”馬二憑,手橫短劍,笑吟吟的站在台上。
七麵“白骨紅旗”成了一十四截!
七根前半截帶著“骷髏白骨”的旗頭,統統落在台上。
後半截五六寸長的一截,尚握在“白骨七紅旗”的手中!
但“風磨銅”既然成了脆琉璃,則原形便難不畢露,銅管中所藏的毒針、毒粉、尤其是“青磷毒砂”,遂從碎口處流了一地!
“白骨七紅旗”混蛋!既已如此,何不索性按動掌中崩簧,盡發銅管中的毒針、毒粉、毒砂,給馬二憑來記重重殺手?
這有男有女,武功也均達到一流水準的“白骨七紅旗”,其實既絕不渾,也絕不笨!
他們不曾按動筒尾機栝之舉,是有兩大原因!
第一,他們不敢,隻剩五六寸長的杆尾,又已被仙劍劈斷,倘若再按機簧,可能未等將毒針、毒粉、毒砂等從斷口噴出,便在手中爆裂!
倘若如此,則害人不成,反先害己,倒黴的是他們“白骨七紅旗”!何況,就算多借膽子給他們,讓他們敢拚,讓他們不怕,“白骨七紅旗”也不能!原因在於他們已成泥塑木雕!
“孤星俊客”馬二憑好快的手,他一劍削斷七根“風磨銅”旗杆之際,並還就勢隔空打穴,把所謂“白骨七紅旗”一齊製住!這邊,“孤星”出足風頭,那邊“冷月”如何?
蕭冷月不太好受
因論起修為,蕭冷月足抵西域一聖,但若雙聖聯手,卻比“冷月仙娃”
高了不少火候!
蕭冷月何嚐不明白敵我形勢,故而在一聽馬二憑要她獨鬥樂聖瑤、鍾離翠,讓他騰出手來先破“血幕”之語,遂毫不遲疑地立施絕學!
“冷月仙娃”的絕學,自然是“冷月不冷”!
仗著手中“赤陽仙劍”紅光如電的絕世鋒芒,仗著這招“冷月不冷”的精奧變化,使得聯起手來、功力比她深厚的樂聖瑤、鍾離翠等“西域雙聖”
照樣不敗輕攖其鋒,雙雙身形微撤!
就這微微一撤,已足夠使馬二憑拔空、倒撲、斷旗、製人
但“西域雙聖”久享盛名,身有實學,哪裏會是省油的燈!
她們一退便進,“血手西施”樂聖瑤舉著兩隻血手,猛撲蕭冷月,“青磷聖母”鍾離翠卻手橫“青磷追魂拐”,向“白骨七紅旗”方麵縱去。
剛才,蕭冷月能把“西域雙聖”雙雙逼退,如今,單獨對這雙眼血紅、向自己張手猛撲的“血手西施”樂聖瑤,卻覺得神情過於獰厲,其銳當避!
她雖也照樣閃身避銳,但因馬二憑動作太快,鍾離翠對“白骨七紅旗”
的援救仍遲,也就是差了那麼半步!
鍾離翠一見“白骨七紅旗”身如泥塑木雕,旗杆全被削斷的那副膿包樣兒,不禁氣得白發倒豎,額現青筋,舉起“青磷追魂拐”來,便是橫空一掃!
這一拐不是掃向馬二憑,卻是掃向“血幕”已破,折了她們銳氣,臊了她們麵皮,顯得太以窩囊廢的“白骨七紅旗”!
“青磷追魂拐”並未掃實,卻從拐身之上,飛起七點慘綠的磷光,把“白骨七紅旗”每人打中一點!
轟又好看了
那麼小一點慘綠的磷光,打中“白骨七紅旗”後,卻使他們全身都起了綠火,變成了或男或女的七具綠色火人!
馬二憑和蕭冷月都知道這是引發了“白骨七紅旗”手中暨身上所藏的其他磷火所致
磷火,水澆不滅,在他們全身是火的情況下,這七人的悲慘命運已定,根本無法加以解救。
傷人,不足為奇,但一死就是七條人命,又複均死在自己人的手內,不禁使台下群豪,看得搖頭歎息
別人在歎息,那位大會主人“萬妙魔君”冉東明卻在挺眉!
因為七具火人的火勢太大,倘若把那木造擂台燒去,這場論劍大會豈不是將腰斬中斷,無法再繼續下去?
但冉東明眉頭才挺,問題便告解決!
解決的方法,在於鍾離翠舉起她的“青磷追魂拐”來,又作了第二次的橫空一掃!
這一次,不是弄甚玄虛,而是實胚胚地掃中那七具綠色火人的腰背部分!
七道火光熊熊的綠色人影,被“青磷追魂拐”掃擊後一齊淩空而起,飛出擂台,落在台外的潭水之中。
果然,磷火厲害,入水不滅,那七具人屍居然浮在潭麵上繼續燃燒,但不會再對擂台構成威脅!
馬二憑直至這時,方對“青磷聖母”鍾離翠含笑問道:“鍾離老婆婆,你怎麼如此處置手下愛將,莫非不再施展什麼‘青磷血手大陣’了麼?”
鍾離翠雖覺那“手下愛將”之語頗具刺耳的諷譏意味,但也隻好忍著一腔惡氣,鋼牙暗咬地厲聲答道:“大陣雖然不複,青磷血手仍在,馬大俠俏皮得似乎太早一點!這七名飯桶玷我威譽,挫我銳氣,必須加以嚴重處置,還保留他們何用?”
“冷月仙娃”蕭冷月與“血手西施”樂聖瑤此時也暫且住手,走了過來。
馬二憑笑道:“兩位如今還打算怎樣賜教?”
鍾離翠一頓手中“青磷追魂拐”再指著樂聖瑤,軒眉厲聲答道:“我的青磷,她的血手!”
蕭冷月在一旁麵含嬌笑,點了點頭,接口揚眉說道:“鍾離老婆婆拐中青磷的威力,業已略見端倪,我們就再見識樂道友的‘第三血手’的精微奧妙也好”
這句話兒,著實使“血手西施”樂聖瑤聽在耳內大吃一驚!
因為“第三血手”是自己秘練的絕學,除鍾離翠外,連門下弟子都絕少人知,怎會從蕭冷月的口中出現這四個字兒?
但驚隻驚在心內,奇隻奇在腹中,樂聖瑤表麵卻毫不驚奇,隻望著蕭冷月,嘴角微撇,冷冷說道:“蕭姑娘何必張狂?你的‘冷月不冷’我們也見識過了,威力也不過如此”
蕭冷月笑道:“‘冷月不冷’與‘孤星不孤’隻是我與馬大哥昔日的自創招術?”
樂聖瑤反應相當敏捷,哦了一聲,接著蕭冷月的話頭問道:“聽蕭姑娘言中之意,你們莫非新近又研創出什麼更淩厲的招術?”
蕭冷月笑道:“不是研創,而是學習參悟,我和馬大哥新近學全了‘大羅十三劍’,以及這兩柄短劍的原主,峨嵋前輩劍仙齊金蟬的‘鴛鴦霹靂四式’!”
“鴛鴦霹靂四式”倒不怎麼驚人,但“大羅十三劍”卻聽得“西域雙聖”
暨“萬妙魔君”冉東明均為之心神一震!
但箭到弦上,不得不發,樂聖瑤向鍾離翠獰笑一聲說道:“鍾離大姊,我們久蟄思動、再入江湖,參與這西昆侖論劍大會,總算沒白來,可以領教‘冷月孤星’新得的道釋兩家絕學!”
鍾離翠嗯了一聲,目中凶光如電,向馬二憑、蕭冷月惡狠狠地瞪了兩眼,冷然說道:“好,‘白骨七紅旗’等丟人現眼的膿包貨色業已被我處置,如今,我和樂大妹子便各憑修為,盡量施展,和對方見個真章,哪怕把‘西域雙聖’四字完全擱在這座較藝台上,也在所不惜!”
樂聖瑤冷冷一笑,目光中閃現一種陰森森的凶厲神色,嘴角微撇說道:
“哼,要把‘西域雙聖’完全擱在台上,恐怕還沒有那麼容易,鍾離大姊,我們且合手施為,領教領教對方那聽來相當唬人的‘大羅十三劍’吧!”
馬二憑目光凝注尚在潭水中由磷火焚燒的“白骨七紅旗”的七具淒滲的屍體上,劍眉深蹙,似乎一直在想心事
直到如今,聽得樂聖瑤要與鍾離翠聯手合鬥自己的師門絕學“大羅十三劍”,方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對不起,馬二憑與蕭冷月向來不敢小覷天下武林同道,但今日卻要在這大會上發句狂妄之言!”
鍾離翠冷笑道:“你們也狂得夠了,在這互相各自施展壓箱底的絕學見見真章之前,還有什麼狂妄言語,盡管說出來就是。”
馬二憑道:“‘大羅十三劍’雖是我與蕭賢妹的師傳絕藝,但卻奉命不準對一般武林人物輕易施展”
樂聖瑤聽出馬二憑的語意,不等他再往下講,便接口說道:“樂聖瑤與我鍾離大姊可不是一般武林人物,我們在西域一帶”
馬二憑也不等樂聖瑤語畢,便截斷她的話頭,挑眉接道:“我知道兩位在西域一帶有‘雙聖’之稱,但在馬二憑與蕭冷月的眼中,仍覺與一般江湖同道並無二致,換句話說,就是馬二憑等不辭狂妄,除了向大會主人冉魔君領教時外,不打算對二位用出‘大羅十三劍’”
這番話兒,對“萬妙魔君”冉東明相當揄揚尊重,卻對鍾離翠、樂聖瑤等“西域雙聖”顯得相當輕蔑!
故而,冉東明聽得雙眉連軒,點了點頭,向身邊的金冷月低聲說道:“‘孤星俊客’名不虛傳,傲得好,狂得高,馬二憑果然有相當的胸襟氣派!”
這位大會主人“萬妙魔君”在相當過癮,並對馬二憑起了英雄愛英雄的惺惺相惜之心,但鍾離翠與樂聖瑤卻已氣得全身發抖!
尤其鍾離翠那滿頭白發已“呼”然齊飄,神情極端獰厲,業已暴怒欲動
但多年修養,畢竟功深,她居然又慢慢地把那滿臉盛怒再一度平抑下來,飄發漸落,目注馬二憑冷冷問道:“你們不打算施展‘大羅十三劍’,卻打算用什麼”
話猶未畢,馬二憑已滿麵神光地朗聲含笑,接口說道:“我們打算施展剛才說過的峨嵋前輩劍仙所留傳的‘鴛鴦霹靂四式’!”
樂聖瑤道:“既是劍仙留傳,當然威力不俗,我們也亟願瞻仰,可惜的是隻有區區四式”
馬二憑目光凝注樂聖瑤,嘴角略微一撇,淡淡說道:“兩位千萬不要輕視這區區四招,隻要樂道友與鍾離老婆婆能躲過‘鴛鴦霹靂’,‘孤星、冷月’從此江湖除名!”
狂!夠狂!馬二憑這末後一語,充滿信心,狂得使偌大的會場之上鴉雀無聲,把所有正邪群豪一齊鎮住!
但所謂鴉雀無聲,隻是一刹那間,跟著便語聲、笑聲,哄然而起!
首先說話的是玉清師太,她向峨嵋九玄道長低聲說道:“道長請注意了,我馬師弟當眾明言這四招絕學的來曆,便是打算還技峨嵋,他們即將施展,大會一完,風雲便散,道長要仔細觀察,與圖解配合參悟,以便光大門戶,留為峨嵋鎮派絕學才好!”
九玄道長深知責任重大,惶感交迸,念了一聲“無量壽佛”,目光遠注台上,流露出對玉清師太暨“孤星冷月”的深摯謝意!
正邪群豪則嗡嗡私語,議論紛紛,大部分都是不太相信所謂“鴛鴦霹靂四式”能有這大威力,使堂堂“西域雙聖”連四招之數都支持招架不住!
笑聲,則是發自鍾離翠與樂聖瑤之口,顯然,這是怒笑、冷笑、氣極而笑
笑聲才發,馬二憑便搖手說道:“鍾離老婆婆與樂道友請不要笑,更不必生氣,馬二憑在施展‘鴛鴦霹靂四式’之前還要略加說明”
樂聖瑤暗咬銀牙,不曾答話,隻向馬二憑和蕭冷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馬二憑不管對方的冷厲神情,巍立台上,目光略掃群豪,朗聲說道:“所謂‘鴛鴦霹靂四式’,就是‘鴛鴦和合’、‘鴛鴦同命’、‘霹靂震頂’和‘霹靂摧心’,這四招劍法,雖綜陰陽五行之妙,但蕭冷月、馬二憑深體‘止戈為武’之旨,不敢仗以傷人,這一陣的攻擊目標,隻在鍾離老婆婆中藏毒火、造孽不少的‘青磷追魂拐’,和樂道友相當陰辣狠毒的‘第三血手’!”
樂聖瑤委實忍耐不住地呸了一口,厲聲叫道:“馬二憑,你狂得離了譜了,這兩樣都是我們性命交修之物,隻要你們當真能毀了‘青磷追魂拐’和‘第三血手’,我和鍾離大姊便當場掌震天靈,以殉‘西域雙聖’的威譽!”
馬二憑道:“好,兩位注意,月妹,我們開始動手,讓舉世武林同道看看我峨嵋絕藝,究竟有多大威力!”
蕭冷月早就準備停當,聞言之下,紅紫光騰、風雷聲作,與馬二憑采取一致配合行動!
“青磷聖母”鍾離翠與“血手西施”樂聖瑤等“西域雙聖”,真被馬二憑所發的狂言鎮住!
她們不是怕,隻是不肯操切,務求穩當,這種心理是發生於樂聖瑤、鍾離翠充滿自信地自覺居於有利地位!
所謂“有利地位”,就是隻須應付四招!
慢說“西域雙聖”聯手,就是由樂聖瑤或鍾離翠獨鬥“孤星冷月”,她們也認為縱落敗局,也得在數百招後!
如今,聯手應敵,隻需接下四招,“孤星冷月”便永在江湖除名,那還不是絕對有利?
因此之故,樂聖瑤與鍾離翠怎肯躁動操切?她們均抱元守一,氣穩神凝,一定要看清對方怎樣出手,再複隨機應變!
馬二憑與蕭冷月出手了,出手招式平凡得很,隻是兩人一左一右,蕭冷月在左麵,用左手,馬二憑在右麵,用右手,平舉“紫星”“赤陽”雙劍,徐徐點出,絲毫看不出有甚詭異淩厲之處!
這種莫測高深的情況,反而使樂聖瑤與鍾離翠好生為難,拿不定主意是應該靜待對方劍招變化後再行接架?抑或在對方劍招未變化前便先行後退,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照理而言,以“西域雙聖”的身份地位,絕對不會示弱後退,應該以不變應萬變,靜待馬二憑、蕭冷月的劍招變化,或是退後以後,再用“青磷追魂拐”和“血龍手”來招架抵禦。
但這一戰的勝負,賭注下得太重,這一麵落敗,要永絕江湖,那一麵落敗,要當眾自盡,故而樂聖瑤與鍾離翠有點反常了,她們竟然決定寧可示人以怯,也要保持距離,先讓“孤星、冷月”這令人莫測高深的第一招落空再說。
既然如此決定,她們便默契相當良好地互以極上乘的“縮地身法”,一退便是兩丈四五!
這種決定,好像是種錯誤的決定!
因為“西域雙聖”身形未退之際,一左一右的兩柄短劍來勢原極徐緩。
樂聖瑤、鍾離翠身形一退,“孤星冷月”的雙劍立合!
她們退得固快,雙劍合得更速!
一個宛若石火,一個宛若電光,換句話說,樂聖瑤和鍾離翠雖以極上乘的輕功“縮地身法”,於一刹那間退後了兩丈四五,仍未能保持安全距離,反而雙雙被一片風雷狂嘯的紅紫精光密密罩住!
這一來,逼得“西域雙聖”不得不趕緊硬拚,鍾離翠“青磷追魂拐”舞成一片玄色旋光,硬接漫空飛罩的紅紫風雷劍氣!
俗語有雲:“運去黃金失色,時來頑鐵生光。”如今的“西域雙聖”便似乎大運已去!
“青磷追魂拐”原是海底寒鐵所鑄,如今在“鴛鴦霹靂”雙劍合璧的鋒芒之下,好似突然變成頑鐵!
紅紫交輝的風雷劍影一落,玄色旋光一迎,“嗆啷啷”的便起了一陣清脆龍吟!
龍吟的結果,“紫星”“赤陽”雙劍宛如兩泓秋水,絲毫無傷,芒彩奪人!
海底寒鐵所鑄的“青磷追魂拐”卻已斷成兩截,一截在手,一截在地!
馬二憑突然收起手中短劍,雙眉一軒,向蕭冷月含笑說道:“月妹,峨嵋絕藝名不虛傳,我們才由‘鴛鴦和合’轉變成‘鴦鴛同命’,鍾離翠老婆婆的‘青磷追魂拐’便告毀去,如今隻剩下樂道友的一隻‘第三血手’,我不便再複參與,由月妹獨任其難吧!”
蕭冷月點頭笑道:“四招絕學,隻剩兩招,但其中‘霹靂震頂’的威勢太強!出必傷人,我不打算施展,隻以一招‘霹靂摧心’來斬斷樂道友抓過不少英雄豪傑的‘第三血手’,樂道友務必多加小心的了!”
樂聖瑤突然狂笑
不,不能說是狂笑,應該說是淒笑,或是厲笑
這種笑聲,簡直淒厲得令人一聞之下便告周身起栗,毛骨悚然!
淒厲!淒厲太淒厲了,這種畫麵,簡直淒厲得令人不忍卒睹!
“血手西施”樂聖瑤兩隻“血龍手”中的右手,原來是隻巧製的假手,真手卻以“縮骨神功”藏在懷中,準備於近身搏擊時,可以出敵意料地隨時掌握有利機會,猝然抓出!
這就是她的極高機密,外人幾乎極少知道的“第三血手”!
如今,在樂聖瑤淒厲絕倫的笑聲之中,這隻“第三血手”業已抓出!
但她不是抓向“冷月仙娃”蕭冷月的麵前,竟是抓向“青磷聖母”鍾離翠的心窩!
“血手”一抓,心肝立碎!
但鍾離翠一手中還有半截“青磷追魂拐”呢,她在心肝慘被抓碎的刹那之前,也舉起這半截“青磷追魂拐”,敲在“血手西施”樂聖瑤的天靈蓋上!
“斷拐”一落,腦袋開花!
一個心肝盡碎,一個腦袋開花,這幅畫麵是否慘厲絕倫,到了不忍卒睹的地步?
樂聖瑤與鍾離翠何必如此呢?
她們是對的,“西域雙聖”雖然功力不如“孤星冷月”,但自知之明總還夠有!
樂聖瑤目睹神威之下,知道自己的“第三血手”絕對禁不起蕭冷月手中“赤陽神劍”的那一招“霹靂摧心”,與其等到被對方斷手之後,再複與鍾離翠雙雙掌震天靈,還不如幹脆放棄拚鬥,這樣來個一爪換一拐,比較像個英雄人物,略微留點臉麵”
馬二憑與蕭冷月有點傻了眼,他們委實想不到“西域雙聖”當真會當場自絕,不禁把四道眉頭皺得緊緊,互相對看一眼,向樂聖瑤、鍾離翠的遺體,雙雙抱劍躬身!
果然,樂聖瑤與鍾離翠死得漂亮,在死後掙回了一點臉麵!
擂台上的勝利者,“孤星俊客”和“冷月仙娃”向她們表現了惋惜佩服的誠摯敬意!
樂聖瑤與鍾離翠等“西域雙聖”剛化“幽靈”而逝,擂台上又現“幽靈”!
用“幽靈”二字來形容這個人絕不為過,因為他來得太快、太輕,幾乎像現自虛無,突然巍立在馬二憑、蕭冷月等身後八尺的擂台之上!
但任憑他來得再輕,“孤星俊客”和“冷月仙娃”仿佛背後有眼,在對方腳尖尚未沾上台麵的一刹間,雙雙電掣回身!
來人是誰?是西昆侖大會的主人,也是群魔之首“萬妙魔君”冉東明。
好,“孤星俊客”對“萬妙魔君”,一個是俠中之秀,一個是魔中之尊,換句話說,這是西昆侖論劍大會的問鼎之戰,主角既已登台,這場萬眾矚目,爭奪武林盟主的精彩好戲,業已上演!
馬二憑發現來人竟是“萬妙魔君”冉東明,遂微抱雙拳,含笑說道:“冉魔君也來賜教?”
冉東明把手中一柄可以伸縮的七彩“萬妙魔傘”微一把弄,揚眉說道:
“雖然‘寒霜公主’未肯現身,但‘冷月、孤星’業已神威懾人,雙劍無故,大概除了冉東明之外,已無人敢上擂台”
說至此處,語音微微一頓,目光儼如岩電地看著馬二憑,軒眉又道:“照說冉東明修為淺陋,亦應藏拙,但我久仰‘大羅十三劍’乃無上絕藝,忝為武林人物,若不瞻仰,怎肯甘心?敬煩馬大俠再拿我這不識天高地厚的化外邪魔試試手吧!”
馬二憑聽得冉東明向自己發話叫陣,遂把語音放得十分平和地含笑說道:“冉魔君無須過謙,但馬二憑在獻醜之前,想先向冉魔君請教一件事兒。”
冉東明意識到必有難題,卻又不便加以拒絕,隻得頷首道:“馬大俠有甚話兒盡管請講,但‘請教’二字,卻不敢當。”
馬二憑已獲隱身高人暗中指點,遂取出苗秀秀所贈的小小竹籠,向冉東明笑道:“冉魔君,你可認識籠中這隻小小蟲兒?”
冉東明向那隻不甚起眼的“鐵甲奇蟲”仔細端詳幾眼,搖頭說道:“冉東明見聞淺陋,不識此物,但從此蟲的奇特外形暨所蘊威勢看來,必是通靈異品”
話方至此,竹籠已開,那隻“鐵甲奇蟲”動作奇快如電地一閃而出。
冉東明起初以為馬二憑是放蟲襲擊自己,不禁一橫“萬妙魔傘”,準備應敵。
但轉念一想,覺得以對方的人品修為,何屑如此?自己莫要小心過度,貽笑大方,遂趕緊又放鬆了警戒的神色。
果然,那“鐵甲奇蟲”不是對冉東明發動什麼人身攻擊,隻是向擂台之外飛出。
馬二憑對冉東明鎮定的神色頗表欽佩地笑了一笑,突向觀戰群雄抱拳朗聲說道:“馬二憑、蕭冷月等參與西昆侖論劍大會,本意並不在爭奪什麼武功最高榮譽,更不願多所殘殺,構成暴戾,故對適才‘西域雙聖’及其手下‘白骨七紅旗’之死,極為遺憾,並絕不希望再有此類事情發生”
群俠座上紛紛點頭,群邪座上則一片緘默,有點迸發出嗤聲冷笑!
馬二憑繼續說道:“欲求祥和,先滅仇火,馬二憑敬告玉娘子暨柳摩伽姑娘,使我盲目之仇,馬二憑當眾宣布一筆勾銷,隻要不加嫌棄,馬二憑與蕭冷月仍視兩位姑娘為生平摯友!”
剛才的嗤笑之聲,是有人認為馬二憑在賣膏藥,假慈悲,但如今這不念盲目深仇之舉,顯然語出至誠,連群邪座中也一片肅穆,對這胸襟寬宏的“孤星俊客”暗暗敬佩!
柳摩伽業已先走,如今尚在座中的玉娘子,卻又感又慚,“嚶嚀”一聲,自腮邊垂落兩行珠淚。
馬二憑神色一怔,俊目中電閃精芒,特意提高語音又道:“我蕭冷月賢妹來時,曾有要金冷月姑娘改名之意,如今想起,殊為小氣可笑,遂囑馬二憑當眾聲明,取消此意,慢說金冷月、銀冷月,就算有人中意我們‘孤星、冷月、寒霜’的整個外號,馬二憑、蕭冷月與狄小珊也均甘於奉讓!”
馬二憑說得如此豪放、誠懇、大方,遂博得在座正邪群豪,及台上的“萬妙魔君”冉東明,均一致為之鼓掌!
也有人不鼓掌,這唯一不鼓掌之人,便是金冷月。
金冷月不鼓掌,也未發話,她隻是目注台上的冉東明、馬二憑、蕭冷月三人,嘴角微噙冷笑!
剛才,玉娘子流淚,是流得誠懇!
如今,金冷月冷笑,卻笑得陰毒!
這時,那隻“鐵甲奇蟲”突然飛向台上,並銜來小小一截黃銅細管。
金冷月眼力極銳,一瞥之下,臉色大變,雙眉深蹙,從座上悄悄起立。
冉東明向馬二憑笑道:“馬大俠仁義過人,冉東明十分欽佩,你若業已交代完畢,我們就開始”
馬二憑不等冉東明話完,便向他搖了搖手,含笑問道:“冉魔君暫莫心急,我們這場惡鬥,必然激烈無比,一開始後便告無了無休,馬二憑幸遇如此蓋代名家,遂想在彼此尚未過手前,先向你請教一事。”
冉東明緩緩轉動手中那柄“萬妙魔傘”,點頭說道:“馬大俠有話請講,用不著禮節周到,如此謙允。”
馬二憑笑道:“我師門所傳各藝之中,有套劍法始終難以參悟得圓通無礙,但又不明其錯失所在!如今想先演練一遍,請冉魔君予以指教。”
冉東明明知對方此舉必有深意,但一時間卻又猜不出所以然來,隻好把雙眉微軒,淡淡說道:“馬大俠請自施為,冉東明敬觀絕藝,先行開開眼界也好!”
馬二憑遂右手緊持“紫星劍”,左手捏著劍訣,氣穩神凝,一招、一招,緩緩演出了十三個劍式。
在座諸人誰不是大大行家,誰都看得出這十三招劍式的含蘊之奧,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冉東明更是悚然失驚,目注馬二憑方待開口,馬二憑已先笑道:”這是基本劍式,下麵才是其變化演繹,冉魔君要細看我顯得生疏、未致圓通之處,然後再加指點!”
話完,紫芒電閃,劍勢突然變快
剛才一招一式,緩緩演練,直如挾山超海,沉穩絕倫,如今這一發動變化,快速施為,又似披雪逐電!
刹那間,劍氣如海,劍光如山,幾乎使十來丈方圓一座偌大的擂台,完全布滿了紫芒電掣、風雷狂嘯的百變精光劍氣!
冉東明的兩道眉頭越看越皺,最後不單緊緊皺結一處,連足下也深深踏出了兩個腳印,顯見這位“萬妙魔君”太以震駭,在心神方麵似已失去控製!
直等風雷停嘯,漫天紫芒劍影齊收,馬二憑向他含笑抱拳之際,冉東明方從雙目之中透射出兩道異樣的神光,盯在馬二憑的臉上,緩緩問道:“馬大俠,假如我所料不差,這套劍法、可能就是你師門絕藝、武林中向所罕睹的‘大羅十三劍’!”
馬二憑抱劍肅立,以一種極正經、也極平和的神情,含笑答道:“冉魔君猜得不錯,但師門藝絕,弟子才愚,馬二憑始終覺得難獲其中神髓,施展不夠圓通,不敢遽以對抗冉魔君這等絕世名家,辱沒師門威譽!”
在馬二憑答話之際,冉東明兩道深沉凶厲的目光,便緊緊盯在馬二憑侃然發話、滿麵祥和的帶笑俊臉之上!
但隨著馬二憑的語聲,他目光中的深沉凶厲,卻在逐漸消失減少!
直等馬二憑把話說完,冉東明目中竟凶厲全無,兩道緊皺的眉頭,也完全開展,微微一笑!
笑容才現,雙手忽然分握“萬妙魔傘”兩端,往中用力一屈,把他這柄蘊有無窮殺機的七彩成名兵刃,生生折成兩段!
馬二憑趕緊回劍入鞘,向冉東明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禮笑道:“武林中萬流眾妙,各具門戶,本來就不應有什麼第一流第二流的虛名之爭,冉兄這折傘之舉,顯示了恢宏的襟抱,無限的祥和,大概業已由魔證道,以後,我要改稱你‘冉神君’,去掉那個‘魔’字的了!”
冉東明搖了搖頭,臉上一片湛然神光,微笑答道:“‘魔’字既去,‘神’字何來?江湖中人人平等,‘君’字更屬不必!如今該我向馬兄請教一事,這是什麼東西?”
他一麵說話,一麵伸手指著由“鐵甲奇蟲”銜來、如今正托在蕭冷月掌上的那截小小的黃銅細管。
馬二憑笑道:“冉冉兄大概還不知道這座擂台之上,被人用防水油布貼了大量炸藥,這截東西便是引信雷管!”
冉東明恍然有悟,轉頭高聲叫道:“金冷月”
但原坐之處早已空空,哪裏還有金冷月的絲毫蹤跡?
尤其就在“金冷月”三字剛剛出口之際,一片“砰訇”巨響,不斷傳來,他那座金碧輝煌的“萬妙魔宮”,到處都起了爆炸,紛紛倒塌!
冉東明雙眉方剔,馬二憑已握著他的手兒,含笑說道:“‘魔’字既去,‘君’字既蠲,‘宮殿’也屬虛無,冉兄不必為這些身外物再煩惱了,也不必向金冷月追究,小弟有事相求!”
冉東明果然靈光已朗,聞言盛氣立平,目注馬二憑笑道:“馬兄何事?
如今你不必再施展什麼罕世絕藝,對我點化了吧?”
馬二憑突然與蕭冷月並肩而立,並握著她的纖纖玉手,揚眉笑道:“小弟向蕭冷月賢妹求婚,敢煩冉兄作個福證如何?”
冉東明撫掌笑道:“妙事,妙事,‘冷月’高明,‘孤星’朗潔,這是天定良緣”
一語未畢,馬二憑又麵對群雄,星目中電閃神光,朗聲說道:“但馬二憑與‘寒霜公主’狄小珊青梅竹馬,早定深盟,必須與蕭賢妹天涯攜手,尋得狄賢妹後,始行三人合巹,耿耿此心,願誓天日!”
冉東明與在座群雄均報之以深含祝賀之意的一片掌聲!
正是:“孤星冷月與寒霜,月朗星高霜有光!留得孤星伴冷月,天涯攜手覓寒霜。”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