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二奇是黑道中久負盛名的好手,此時蓄勢發掌,左右夾擊,那兩股掌風呼嘯作響,澎湃奔騰,直如倒海狂潮一般,這等凶猛渾厚的掌風,力能倒碑拔樹,隻看得在場群雄,驚心動魄,齊將目光注在穀寒香身上。
忽聽麥小明破口大罵道:“鼠輩膽敢背後傷人!”雙足一頓,飛身撲向場內。
餘亦樂站在他的身旁,探臂一撈,一把抓住他的臂膀,沉聲說道:“稍安勿躁,仔細瞧瞧。”
麥小明雙眼一瞪,怒道:“你敢多事!”
話聲中,場內情勢大變,穀寒香嬌軀微晃,倏地脫出了三麵襲來的掌力,雙掌翻飛,刹那間攻出四指九掌,與三人對拆了一十三招。
穀寒香自從刺死醜怪老人佟公常後,獨自一人,又在“萬花宮”
後洞秘室之內,練了三月武功。她出洞之後,性情大變,與過去判若兩人,非但不苟言笑,對練武之事諱莫如深,而且冷若冰霜,臉上經常透出一股煞氣,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煩瀆,因而鍾一豪等隻知她業已練成一身絕藝,但是究竟到了何等境地,仍然是莫測高深。
這時眼見她力戰一叟二奇,進攻拒守,奇幻無倫,掌指之下,隱蘊無窮威力,不禁俱皆驚詫,讚歎,欣慰,百感交集,苗素蘭與萬映霞二人,更是熱淚盈眶,心情激動不已。
酣鬥中,隻見穀寒香身形電閃,左手駢指如戟,飛點巴天義的“期門”穴,右臂揮處,五指突向霍元伽的右腕拂去。
羅浮一叟霍元伽一掌拍出,掌至半途,忽見穀寒香五指拂來,頓時沉臂擰腰,左掌下搦,封閉敵招,石掌一揮,猛向她的脅下擊去。搜魂手巴天義雙掌連揮,化解了敵人點向“期門”
穴的一指,怒喝一聲,一招“閻王擲令”,掌挾驚風,猛地揮了過去。
拘魂索宋天鐸心地陰險,生性殘忍,出手從來不知容情,此時一見霍巴二人雙出,封住了穀寒香的前路,立即閃身上步,全力一掌,直往她的後心擊下!這三人三掌,配合得天衣無縫,既快又辣,掌掌致命,直看得一旁觀戰的群雄驚汗一炸,紛紛作勢欲撲。
忽聽穀寒香陰沉沉一笑,香肩略晃,驀地脫出了三方襲來的掌力之外,玉掌一揮,疾往宋天鐸背後擊去。
她飄忽如同鬼魅,拘魂索宋天鐸一掌拍出,突感眼前一花,頓時失了她的蹤影。
宋天鐸情知不妙,驚凜之下,毫不遲疑地伏身一竄,閃電般的激射七尺。
隻聽霍元伽與巴天義齊聲怒喝,四掌同揮,阻住穀寒香追擊。
穀寒香殺氣直透華蓋,雙臂一分,同時攻向二人,刹那間,三人對拆了五十招,拘魂索宋天鐸尚未回過身來。
要知羅浮一叟與嶺南二奇,在江湖上凶名素著,單打獨鬥,也不過輸於寥寥可數的幾名絕頂高手,以三敵一,實無幾人可敵,而且三人久經戰陣,臨敵經驗豐富異常,聯手卻敵,更使威力倍增,轉眼之間,雙方力搏,已逾二百合。
穀寒香情切夫仇,割肉喂虎,得天憐見,練出這一身武功,此刻與一叟二奇力拚兩百招不露敗相,非但引得鍾一豪等人心下駭然,交戰中的一叟二奇,亦是滿腔震怒,化作了一片驚恐。惡鬥中,穀寒香忽感悲從中來,心中暗暗忖道:“連這三人也久戰不下,看來為大哥報仇,尚還遙遙無期。”心念一轉,殺機橫生,銀牙一咬,奮力向三人疾攻。
她鏖戰兩百合,絲毫不露倦容,而且奇招怪招,層出不窮,霍元伽等三人雖然此遮彼架,始終有攻有守,但卻找不出克敵製勝之道。
三人本就越打越為膽寒,穀寒香突然招勢一變,使出一路破空生嘯的指性,瞬眼之間,三人感到壓力大增,攻勢受挫,須得全力自保。
羅浮一叟霍元伽心念電轉,暗忖道:“這女人有點邪門,再不見機,隻恐悔之晚矣!”
思忖中,勁貫雙臂,連環劈出四掌,略阻敵人攻勢,遊目一掠,打量周圍的形勢。
隻聽麥小明嘻嘻笑道:“相好的,要突圍便往這邊走。”
原來他好勇喜鬥,眼看場內打得熱鬧,心癢難搔,早已手橫寶劍,在一旁掠陣,他近來對穀寒香憚忌日深,未得命令,不敢擅自伸手,因而一心一意,希望三人分頭逃遁,以便他弄一個煞煞手癢。
餘亦樂眼看場內激戰轉烈,情知勝負一分,生死即判,於是朝眾人施了一個眼色。
鍾一豪一鬆腰中扣把,抖出緬鐵軟刀,閃身上前,堵住了出穀的去路。
苗素蘭與萬映霞將那翎兒夾護在中央,三人同時閃退在一側,餘亦樂手執銅鑼鐵板,文天生持定金絲龍頭軟鞭,與江北四龍,齊皆守護在兩旁,以防霍元伽等羞怒成恨,對小孩猝下毒手。
羅浮一叟嶺南二奇的屬下見勢不佳,亦皆紛紛將兵刃握在手內。
場內惡戰,愈來愈見慘烈,一叟二奇見麥小明與鍾一豪監視在側,知道即令自己三人甘心逃走,也未必能夠輕易地脫身,因之俱各將心一橫,竭盡平生所學,進力與穀寒香搶攻。
激鬥之下,轉眼五十合又過,霍元伽心念一動,尋思道:“這女子武功奇詭,步法玄奧,加上姓鍾的和那麥小明虎視眈眈,等在一旁接應,她明明是有勝無敗之局。”想著心意一決,突地猛劈一掌,飄身後閃,大喝道:“夫人住手,聽霍元伽一言!”
嶺南二奇一聽霍元伽發話叫停,頓時連拍數掌,閃身並肩而立。
穀寒香收勢卓立,冷冷地問道:“你有什麼話講?”
打鬥一停,指風掌飆一歇,嶺南二奇的喘息之聲,頓時清晰可聞,霍元伽與穀寒香的氣息,亦顯得粗重異常,隻見霍元伽雙掌一抱,微微欠身道:“夫人武功高強,在下萬分佩服,但不知我等落敗之後,夫人如何處置?”
穀寒香冷冷一笑,道:“你們尚未落敗,此時說之無益。”
忽聽搜魂手巴天義冷哼了聲道:“鹿死誰手,還不一定,霍大哥問這些廢話何用?”
羅浮一叟霍元伽猛一轉麵,怒聲道:“巴老弟,如果你我獲勝,老弟麵上是否光采?”
搜魂手巴天義環眼一瞪,怒道:“霍大哥此話是什麼意思?”
羅浮一叟霍元伽濃眉一軒,亢聲道:“到此為止,霍元伽對盟主夫人的武功衷心佩服,怎麼,難道我錯了不成?”
隻聽麥小明接口笑道:“霍元伽,你前倨後恭,敢莫是怕死?”
羅浮一叟霍元伽滿臉漲得血紅,目含怨毒,盯注麥小明說道:“小狗,你的武功想必也長進了。”
麥小明勃然大怒,寶劍一掄,直向霍元伽劈去,大喝道:“幾時我輸於你了!”
霍元伽看那寶劍削來之勢,猛惡無比,雙肩晃動,疾退兩尺。
情知他生性剽悍,不見真章不散,當下左手疾探,倏地向他刺劍的手腕抓去,右掌一揮,隔空劈出一掌。
這兩招同時發出,快如電光石火,麥小明一招未盡,忽感掌風盈耳,一股暗勁,當胸直撞過來,右腕一熱,眼看即要被他抓上。
麥小明精神大振,高聲喝道:“來得好!”寶劍一揮,猛削霍元伽的右掌。
穀寒香突然長袖一拂,一股極為陰柔的暗勁,直往兩人之間湧去,迫得二人同時閃退了數尺。
她伸手朝麥小明虛虛一攔,雙眸冷焰一閃,凝注霍元伽道:“今日一戰,到此為止,你們要走,隻管自便,如果甘受約束,迷蹤穀自有你們的位置。”
羅浮一叟心頭閃電般地掠過一個念頭,暗忖道:“這女人滿眼殺機,迷蹤穀的形勢,我等了如指掌,她豈會放心我等離去,最毒婦人心,老夫防她一手,然後相機而動。”不待嶺南二奇開口,抱拳道:“夫人如果有意為盟主報仇,在下甘願效力,否則交還盟主的基業,就此離去。”
穀寒香麵色沉凝,絲毫不露喜怒之色,麵龐一轉,移目朝嶺南二奇望去。
拘魂索宋天鐸與霍元伽一般心意,既怕鍾一豪等一哄而上,又因老巢被人魔伍獨所奪,除此之外,沒有好的安身之處,當下抱拳躬身,搶著道:“如果為盟主複仇,赴湯蹈火,宋天鐸兄弟甘心效命,否則留此無趣,就此別過夫人。”
這兩人老奸巨猾,自找台階,明知穀寒香念念不忘夫仇,卻偏是否則否則的。
隻見穀寒香淡淡一笑,道:“三位能與穀寒香敵愾同仇,亡夫在天之靈,必定感激不勝。”
一叟二奇,齊齊躬身道:“盟主大仁大義,我等理當效命。”
穀寒香冷冷掃了三人一眼,轉麵喚道:“麥小明。”
麥小明嘻嘻一笑,上前道:“幹什麼?”
穀寒香冷冰冰的一哼,說道:“國有國法,幫有幫規,你年紀已經不小,言語行事,應當多加思慮。”說罷舉步朝寨中走去。
麥小明暗暗一吐舌頭,倏地麵孔一板,朝著一叟二奇冷冷地道:“聽到嗎?國有國法,幫有幫規,你三人小心一點。”
搜魂手巴天義雙眼一瞪,怒聲道:“小兒找死?”
拘魂索宋天鐸一拉巴天義道:“我們快去搬地方,將後寨讓給夫人,何必與這乳臭小兒一般見識。”
麥小明寶劍一舉,又想上前動手,餘亦樂突然將他的手臂拉著,道:“夫人重臨舊地,內心沉痛,可想而知,今非昔比,你確實應該檢點些。”說話之中,目光朝鍾一豪掃去。
鍾一豪知道這番話是講給自己聽的,他心中何嚐不明白這層道理,怎奈他因愛成癡,不克自主,這時想到穀寒香武功高過自己甚多,兩人間的距離愈來愈遠,一時感慨叢生,黯然神傷的垂下頭來。
這“迷蹤穀”經胡柏齡開辟草莽,營建柵寨,早已粗具規模,一叟二奇自老巢被奪後,索性以此為久居之地,大事擴建,不遺餘力,而今屋宇連綿,柵寨林立,規模氣勢,已大非昔日可比。
靠崖壁的後寨,如今由穀寒香占居,與她同住的除使女外,隻有苗素蘭,萬映霞,和那取名胡白翎的小孩,白翎二字,仍是取柏齡二字的偏旁,意思指這小孩與胡柏齡有半子之親。
“迷蹤穀”內,除胡柏齡手訂的四大戒律外,新頒的一條規戒是:妄入後寨者,殺無赦。
後寨之中,有一間寬廣三丈的密室,室中陳列著幾個蒲團和一架兵器,此外則空蕩蔬的了無一物,穀寒香除了至中察議事外,無分日夜,均是獨處密室之內,每日傍晚,則將萬映霞和翎兒喚入室內,親自傳授武功。
這日清晨,苗素蘭正在督促翎兒練武,忽見穀寒香命使女前來傳喚自己,於是去到密室之內,問道:“夫人召喚,不知有何吩咐?”
穀寒香一指身旁的蒲團道:“姐姐請坐。”
苗素蘭依言坐下,看她一雙秀目,冷焰閃爍,開闔之間,冷芒電射,芙蓉美麵,卻日漸清減,體態也不似以往那般豐盈,忍不住心中酸楚,黯然輕歎一聲。
穀寒香似乎明白她的心意,淡淡一笑,問道:“姐姐,陰手一魔算不算你的師父?”
苗素蘭聽她突然問及此事,不覺怔了一怔,道:“我的武功是他傳授的。”
穀寒香道:“姐姐的意思,認為他是師父?”
苗素蘭搖頭道:“他奪了我的童貞,姬妾弟子不分,也算不得什麼師父。”
穀寒香道:“自毀師倫大道,禽獸不如,他該不是姐姐的師父了。”
苗素蘭惑然道:“夫人忽然提起此事,想必是另有用意?”
穀寒香淡然一笑道:“陰手一魔凶毒陰狠,姐姐既然棄暗投明,背叛了他,他如果得知姐姐的行蹤,想來不會將你放過。”
閉目沉思良久,然後秀目一睜,肅然問道:“陰手一魔隱跡的所在,姐姐如無礙難之處,就請告訴於我。”
苗素蘭黛眉一蹙,問道:“難道你要去找他?”
穀寒香螓首微點,道:“我便不去,他遲早會來,這批人絕不甘於寂寞,何況大哥曾將他打傷過。”
苗素蘭滿麵愁容,道:“話雖不錯,隻是陰手一魔成名數十年,其武功之高,絕非霍元伽等人可比,當日盟主與他在古廟一戰,實際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麵。”
穀寒香點頭道:“這點我知道,當日若非姐姐舍命相助,大哥難免一死。”
苗素蘭歎息一聲,道:“他武功高強,尚不要緊,隻是陰毒險狠,詭計多端,令人防不勝防。”
穀寒香道:“外號陰手一魔,其人之險詐狠毒,自然是竟料中的事。”說罷站起身來,取下兵器架上的一柄淬毒匕首,反複觀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姐姐不必過慮。快將地點說出,少時我即動身。”
苗素蘭知她心意已決,再難更改,於是堅決地道:“既然你執意要去,我陪你走一趟吧,快馬兼程,三日後可以趕到。”
穀寒香聽她要一同前去,心中暗想道:陰手一魔名震江湖,絕非易與之輩,此去生死難卜,萬一二人同遭不幸,翎兒小小年紀,依靠何人?
苗素蘭見她沉吟不語,急忙說道:“我久在陰手一魔門下,對他的鬼域技倆,大半都能識透。”
穀寒香斷然搖頭道:“翎兒練武正勤,不可一日荒廢,我倆同行,便無人督促於他,我心意已定,姐姐速將地點指出,我立即動身。”
苗素蘭雖然放心不下,但見她語氣堅決,斬釘截鐵,令人不敢違拗,隻得歎了口氣,說道:“地點在呂粱山,靠離石縣境,陰手一魔潛修的所在,名為黑風峽,洞府深藏在山腹之內,範圍不小,除弟子姬妾外,以前即有二十餘名武功不弱的屬下。”
穀寒香聽說陰手一魔除弟子姬妾外,尚有屬下,不禁秀眉一蹙,道:“這樣說來,陰手一魔誌不在小。”
苗素蘭道:“是啊!他原有問鼎中原,逐鹿綠林盟主之意,近年來按兵未動,想必也是鑒於少林、武當的勢力過於龐大,酆秋水寒等不可輕敵之故。”
隻見穀寒香玉容之上,掠過一抹肅殺之色,道:“姐姐命人傳話,著霍元伽、鍾一豪、麥小明及巴、宋等五人多備暗器,整裝待發。”
苗素蘭領命而去,穀寒香將那柄淬毒匕首插於腰際,另將一柄百煉精鋼長劍背好,轉身走出密室。
密室之外,是穀寒香的起居之所,兩名貼身侍婢,經常守在房內,此時見穀寒香外出,即忙拿起披風,替她穿好。
穀寒香道:“密室上鎖,任何人不許入內。”說罷出門,往寨內的練武場走去。
練武場上,僅有小翎兒一人,隻見他揮臂揚腿,滿場盤旋,正在練習掌法。
這套掌法是穀寒香親授,全套六十四招,尚隻傳了一半,但已被他練得抬臂勁響,推掌有風,工穩爛熟,使來如行雲流水一般。
他練得意如神會,穀寒香到了場邊,他仍絲毫不覺,三十二招使完,收勢卓立,一斂氣息,從頭又練起來。
隻見穀寒香莞爾一笑,柔聲道:“翎兒住手,媽媽有話講。”
小翎兒收掌一望,頓時歡呼一聲,騰身一跳,拉住穀寒香的手道:“娘,我練給你瞧。”
穀寒香微笑道:“怎麼你不叫媽媽要喚作娘?”
翎兒道:“她們說的,小孩喚娘作媽媽,大人喚媽媽作娘,我如今是大人啦!”
穀寒香靄然一笑,點頭道:“好吧,你如今是大人了,大人要明理講話,娘有事出門,多則半月,少則七日即可回來。”
翎兒聽她說有事出門,刹那間小臉黯然,訥訥地說道:“媽媽別出門啦,翎兒也不作大人。”
穀寒香玉手一抬,輕拂著他的頭頂,道:“好孩子,這次與以往不同,幾日便回,而且有苗姑姑留下伴你,來,留神看著媽媽傳完功夫,立即須得啟程。”說罷步入場中,拉開架式,一掌一掌的傳授與他。
這翎兒聰明剔透,天賦極高,穀寒香傳他四招掌法,教了兩道不到,已被他學得爛熟,穀寒香見無謬誤,於是說道:“每日至穀外練輕功,須由苗姑姑或是映霞姊姊陪伴,晚間練內功,須以兩支香為度,不可中輟,不可貪多,知道嗎?”見他眼眶發赤,又補上一句道:
“男孩兒應當堅強,像你義父一般,不可哭,知道嗎?”
翎兒將頭一點,道:“知道,翎兒像義父一樣,翎兒不哭。”
突然間,一聲隱隱約約細如遊絲的歎息之聲,隨風傳入了穀寒香的耳內。
這聲歎息大異尋常,穀寒香凜然一驚,功凝雙目,往聲音來處望去。
這後寨依山而築,寨後山崖,壁立千尺,雀鳥難度。
穀寒香窮盡目力,在岩壁上逐排搜索,要知道岩壁如果可以容人上下,則迷蹤穀的天然蹊徑,及一切人為的布置,便都形同虛設了。
忽聽一陣飄渺的語聲傳入耳內,道:“老夫在離地百餘丈處,如欲會見老夫,可至西麵崖上相見,但不可攜帶從人。”
穀寒香目射精光,向離地百餘丈的岩壁上凝神搜索,怎奈距離太遠,看來看去,除了藤羅草莽,嵯峨怪石,及皚皚積雪外,終是一無所見。
相隔百餘丈高,能將語聲頗為清晰的送入旁人耳中,這種神乎其技的功夫,穀寒香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如果其事當真,怎不令她駭然汗下。
她疑信參半,驚詫未已,正要移目他顧時,忽見一條灰色人影,自練武場的百丈高處,朝山頂筆直走去。
這還是她遭逢奇遇,得了一身精湛深厚的內功,因而目力陡增,大異常人,若是換了霍元伽、鍾一豪等人在此,隻怕連這依稀淡薄的人影,也無法看得清楚。
翎兒突然將她的手臂一搖,仰麵道:“娘,您在望什麼?瞧您的臉色蒼白,手又是冰涼的。”
穀寒香略定心神,溫柔地道:“娘有事,你在此處練武,不許離開。”說罷雙肩微晃,一掠七八丈,直往寨外趕去。
由後寨轉出前寨,直奔穀口,她馳行太快,看來隻是一抹淡影,因而一路之上,不時有人發出驚噫之聲。
出得穀口,她掉頭向西,直往山頂奔去,星躍電閃,一直化了頓飯工夫,始才翻上千仞絕壁上的一片懸崖。
懸崖之上,一個亂發披肩,胸垂長髯的灰袍老者,正自雙目微闔,神色漠然地向穀寒香望著。
穀寒香駐足不進,在那灰袍老者身前一丈之遙站定,秀目凝光,向他仔細地打量了一陣。
這老者須發衣著,全是一片灰色,他雙手籠在袖內,臉上皺紋累累,膚色亦呈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