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向心毒露狹路逢仇(1 / 3)

拘魄索宋天鐸見穀寒香快要跌倒,不由悚然一驚,情不自禁地閃身向前,伸手扶去,但見穀寒香雙肩一晃,倏地橫飄數尺,立定身形,冷冷問道:“巴天義人在何處?”

拘魄索宋天鐸暗感到背脊一寒,垂首道:“他被陰手一魔的手下弄進洞內來了。”

穀寒香突然玉容一沉,陰森森一陣冷笑,道:“這‘向心露’不知有無效應,我想命你首先服用,你的意下如何?”

拘魄索宋天鐸渾身一震,躬身道:“在下乃是胡盟主的屬下,決不敢對夫人稍存異心。”

穀寒香嘿嘿地冷笑道:“你也知道念舊?巴天義與你是生死之交,你怎能見危不救?”

拘魄索宋天鐸暗暗直冒冷汗,俯首道:“自今以後,屬下再不敢貪生惜命。”

穀寒香暗暗一歎,忖道:“仰仗這種奴才坯子,怎能報大哥的血海冤仇?”思忖之際,不禁悲從中來,兩滴熱淚,奪眶而下。

拘魄索宋天鐸俯首無言,心中卻在思念她方才突然栽倒的事,原來穀寒香日間飲下那杯藥酒後,雖然先聲奪人,鎮住了陰手一魔,得以安然離去,但那劇毒浸入髒腑,並未能全部煉化,她久戰之餘,心神一弛,竟為毒力所乘。

忽聽穀寒香冷聲說道:“這洞內燈籠甚多,你快去點亮,小心在意,不要觸動了機關。”

拘魄索宋天鐸應喏一聲,舉步往內洞奔去,穀寒香微一沉吟,接著走到鍾一豪臥倒之處,蹲下身子解開他被點住的穴道。

隻見鍾一豪吐出一口悠悠長氣,雙目緩緩張開,軟弱無力的朝穀寒香望去,目光之內,流露出一片感激之色。

穀寒香輕歎一聲,道:“你已服下‘萬花宮’的保命神丹,性命可保無虞,‘陰風掌’須以純陽內功治療,我無法相助於你,你自行運功,五六日後,想來即可痊愈。”

鍾一豪口齒一動,欲言又止,接著微微將頭一點,手撐地麵,意欲坐起。

穀寒香暗暗忖道:“他癡迷不悟,我不可過於關注,引起他的誤解。”

心念一轉,任他自行掙紮,提起地上的張敬安,飄身進入裏間的石室之內。

麥小明依然仰麵朝天,臥倒在地上,穀寒香看他臉上姹紅未退,心知若無解藥,勢難將其救醒,於是扔下了張敬安,轉身往內洞走去。

內洞中各處門戶大開,壁上的燈籠多已被宋天鐸點亮,穀寒香打量形勢,暗忖道:“這洞中門戶如此複雜,加上重重機關,今夜若非那老叟將陰手一魔製住,自己勢必要陷身此處。”

忽聽宋天鐸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夫人快來。”

穀寒香聽他語聲急迫,不知有何事故發生,連忙嬌軀疾射,電閃雲飄,循聲趕去。竄入左麵一座門內,縱目一掃,但見男男女女,倒了一地,縱橫交錯,幾乎無落足之處。

宋天鐸立在室中,手指地麵道:“巴老大倒在此地,霍大哥卻下落不明。”

穀寒香暗自驚道:“那老叟當真厲害,全洞之人,竟被他一人製住。”思忖中,躍到搜魂手巴天義身旁,翻過他的身子看,原來他的背上,挨了陰手一魔一掌,這一掌似乎手下留情,雖然依舊不輕,卻非“陰風掌”力,僅是平常的重手法而已。

拘魄索宋天鐸立在一旁,道:“陰手一魔的點穴手法自成一家,屬下試了幾處,無法解開。”

穀寒香聲色不動,一掌拍在巴天義的“神封”穴上,但見巴天義咯出一口濃痰,兩眼張了開來。

在一叟二奇中,巴天義的性子較為暴躁,鬼心眼卻是較少,穀寒香想起宋天鐸自稱是胡柏齡的舊屬的話,心腸一軟,遂由懷中取出一個朱紅葫蘆,傾出一粒藥丸,纖指一彈,投入了巴天義的口內。

搜魂手巴天義臉色大變,張口便往外吐,宋天鐸突然反手一揮,拂在他的下顎之上,道:

“夫人賜的靈丹,趕快吞下去。”

穀寒香任他做作,視若未睹,飄身躍到一名綠衣少女身畔,檢視她被點住的穴道。

那無名老叟的點穴手法極為怪異,穀寒香試了一盞熱茶的時光,才將綠衣少女的穴道解開。

這綠衣少女正是日間奉茶敬客那個,穴道一解,本能地挺身而起,一看室中情勢,駭得花容失色,疾步往門外奔去。

穀寒香冷哼一聲,道:“你最好站住,出了門外,我便取你的性命。”

那綠衣女聞言一呆,停下腳步,在門邊立著。

隻見穀寒香玉掌連揮,一掌一個,轉眼之間,解開了另外三個綠衣少女,和四個青衣少年的穴道。

四個青衣少年人一醒轉,立時在地上尋找兵刃,綠衣少女等一見,也紛紛檢取自己的兵器,轉瞬間,四男四女,分別並肩而立,橫劍當胸,一副凝神待敵的樣子。

穀寒香麵露薄哂,冷冷地望著他們,待得眾人站定之後,始才問道:“你們是陰手一魔的弟子,抑或僅是下人?”

她眉宇之間,閃動著一股煞氣,語言之內,流露出一種威儀,連一叟二奇這等人物,對她尚且愈來愈為怯怕,這幾名少年男女,眼看陰手一魔久不現身,恐懼之情,更是油然大熾。

四個青衣少年相互望了一眼,為首一人答道:“我等俱是下人身份,並非洞主的弟子。”

穀寒香一瞥地麵,其中並無起眼之人,不禁秀眉一剔,冷聲道:“據我所知,陰手一魔尚有兩名弟子,如今人在何處?”

為首的青衣少年頓了一頓,道:“兩位姑娘原在洞內,如今到了何處,在下等卻不知情。”

穀寒香暗暗忖道:“這幾個少年男女武功根基不錯,若能收為己用,再加訓練之後,就可予以重任,隻是陰手一魔尚在,他們定然不敢變節。”

心念一轉,目射神光,在眾人臉上橫掃一眼,說道:“陰手一魔素行不義,我不信他是個待下有恩的人,你們如其永遠呆在這種暗無天日的洞內,何不隨我轉回‘迷蹤穀’去?”

八個少年男女似是大出意料,彼此麵麵相覷,俱都不敢事先答話。

穀寒香雙目炯炯注定為首那個青衣少年,道:“陰手一魔終難逃出我的掌握,你們放膽跟隨著我,諒他也無可奈何。”

想見鍾一豪大步由門外走了進來,厲聲道:“棄暗投明,千載良機,誰敢執迷不悟,便以綠林第四戒律治罪!”

他已將黑紗蒙在臉上,昂首闊步,看來豪邁如雄,但是講話時聲音幹澀,中氣短促,一聽之下,即知他身負極重的內傷。

為首的那個青衣少年曾與鍾一豪交手,眼見他挨了一記“陰風掌”倒於地上,不料他非但未死,而且恁快就行動自如,且還大聲講話,不覺怔在當地。

但見一個綠衣少女朝穀寒香斂衽一禮,道:“婢子等也曾聽人說過,綠林四大戒律的第四條是‘逆不受命’,不過婢子等份屬下人,不知洞主是否身在綠林,該否受‘迷蹤穀’的節製,未得洞主麵允,實不敢貿然相從。”

穀寒香看那答話的少女,正是日間捧茶敬客的那個,不怒反笑道:“你倒是伶牙俐齒,姓什麼?叫什麼?”

那少女答道:“婢子沒有姓,賤名叫作綠雲。”

穀寒香淡淡一笑道:“名字倒也不俗,咱們有一人中了迷藥,現在外麵躺著,你去將他救醒,領來此處。”

那名叫綠雲的少女聞言之後,轉麵朝另外幾人望去,似乎要征求眾人的同意。

拘魄索宋天鐸大聲喝道:“還不快去,當真找死不成。”

那綠雲向穀寒香望了一眼,見她嘴角掛住一絲冷笑,雙目之內威嚴閃閃,不覺心中一餒,轉身向門外快步走去。

鍾一豪恐她暗中弄鬼,舉步跟著走去,穀寒香將手一擺,道:“勿須。”接著向那綠雲揚聲道:“陰手一魔早已逃之夭夭,誰敢節外生枝,可別怨我以‘五陰搜魂’的手法治人。”

那綠雲轉身道:“婢子不敢。”

穀寒香冷冷一笑,揮手道:“速去速回,見著了你們那兩位姑娘,帶她們前來見我。”

綠雲低諾一聲,轉身走出門去,穀寒香轉向為首的青衣少年道:“咱們尚有一人下落不明,你速去將他找來。”

那青衣少年為穀寒香的威儀所懾,不敢抗命,隻得疾步往室外奔去。

這一間石室頗為寬大,穀寒香卓立室中,仿佛一座高聳入雲,翠綠欲滴的山峰,秀逸絕倫之中,令人有高不可攀的感覺。

搜魂手巴天義盤膝坐在地上,正在運氣行功,以助藥力,鍾一豪和宋天鐸二人,一邊一個,侍立在穀寒香身後。

十餘名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橫七豎八,臥倒在地麵,三個青衣少年和三個綠衣少女,則屏息而立,每人臉上都有點陰晴不定。

驀地,門外傳來麥小明的呼喝之聲,和兵刃相擊所發的金鐵交鳴之聲。

穀寒香黛眉一蹙,回頭望宋天鐸一眼道:“你去瞧……”

話未了,隻見綠雲披頭散發,左臂右腿之上,鮮血淋淋,手執一柄長不盈尺的金色斷劍,狼奔豕突地竄入了房內,麥小明手揮寶劍,流星趕月一般,銜尾追進來。

但見麥小明朗聲喝道:“看劍!”驚虹電掣直往綠雲脊梁上刺去。

穀寒香突然雙肩一晃,閃電般的到了麥小明身旁,玉手一探,倏地奪下了他的寶劍!

但聽一陣“叮叮”之聲,穀寒香寶劍連震,連點六個少年男女的劍尖,將六人震得同時大退了一步。

室中鴉雀無聲,沉寂如死,每個人都為穀寒香的奇奧手法,和神妙劍術所怔住。

麥小明瞠目結舌,愣了半晌,訥訥地道:“師嫂這兩手,我都未曾學過。”

穀寒香冷冷地望他一眼,轉對綠雲道:“你快將創口包紮起來,能進到此地,你的武功也算不錯。”

要知麥小明的武功,係由獨眼怪人佟公常親授,與穀寒香是同一師承,正因為藝出同源,麥小明所能的,穀寒香都會,穀寒香所會的,麥小明卻有未學,故而穀寒香才能輕易的將他的寶劍奪下。

穀寒香見一個綠衣少女,已在替綠雲敷藥裹傷,於是將寶劍朝麥小明扔了過去。

麥小明接住寶劍,突然一指地上的張敬安,訝聲道:“師嫂,張敬安怎的也在這裏?”

穀寒香答非所問地道:“他算不算你的師兄?”

麥小明嘻嘻一笑,道:“我在酆秋那裏吃過幾天飯,酆秋要收我做徒弟,我是無可無不可,他要我喚他做師父,我看反正不行拜師之禮,師父就師父吧。”

穀寒香冷冷一哼,道:“有奶就是娘,虧你講得出口。”

麥小明嘀咕道:“本來是麼,難道說沒奶的倒是娘。”

穀寒香沉聲道:“我就要整治張敬安了,如果你有故人之情,最好是回避一下,不要看入眼中。”

說話中,門外傳來一陣步履之聲,跟著便見羅浮一叟霍元伽一手提著一人,大步走了進來。

穀寒香移目望去,但見霍元伽束發金箍已失,須發蓬亂,渾身為汗水浸濕,左手提一個紫衣豔婦,右手提著一個黃衫女子,兩個婦人都長的十分豔麗,此時軟綿綿的昏睡未醒,似是被人閉住了穴道。

霍元伽進門之後,雙目一閃,環掃眾人一眼,接著扔下兩個女子,朝穀寒香躬身一禮道:

“屬下無能,差點折了夫人的名,特此請罪。”

穀寒香目光銳利,向兩個少婦模樣的女子掠了一眼,看出二人是被無名老叟的點穴手法所製,心中暗暗想道:他含糊其詞,明是有意遮羞,瞧他狼狽之狀,想必也曆經一番艱苦了。

心念一轉,突然一反常態,溫言道:“霍兄定已久戰身疲,先請一旁歇息,我尚有一樁小事處理。”

羅浮一叟抱拳一禮,移步退到一側,穀寒香突然玉麵一沉,注視幾個綠衣美婢道:“你們久隨陰手一魔,諒必知道‘向心露’的用法。”

四個綠衣美婢相視一眼,頓了半晌,始由綠雲開口道:“洞主為了攜帶方便,將‘向心露’製成了藥丸,用時以酒化開,服後約莫醉死一個時辰,醒來後靈誌不清,心中隻有施藥之人。”頓了一頓,接道:“洞主向來將藥丸帶在身上,如果夫人想要,婢子等卻難以從命。”

穀寒香問道:“解藥呢?”

綠雲說道:“昨日洞主命婢子取‘向心露’時,是大小姐揣測洞主的心意,裝了兩粒解藥,用以搪塞夫人,那藥丸隻須吞下,自然有效。”

她說到大小姐時,目光朝地上的紫衣豔婦瞥了一眼,穀寒香早已料定那兩人是陰手一魔的弟子,當下懶得理會,僅隻淡淡的說道:“你們去斟一碗酒來,我有用處。”

一個綠衣美婢惑然望她一眼,轉身奔出房外,穀寒香走到張敬安身畔,翻過他的身子,一掌拍在他的背上。

但見張敬安身軀一震,吐了一口濁氣,略一定神,由地麵挺身而起。

穀寒香突然陰沉沉一笑,玉手一揮,一指向他的“神封”穴上戳去。

這一指其快絕倫,張敬安足未站穩,睹狀之下,急忙猛力一挪身子,可惜為時已晚,穀寒香的纖指業已戳在穴道之上,毫厘不差。

張敬安的麻穴被點,身子頓時動彈不得,苦笑一聲,道:“師嫂,你製住小弟則甚?”

穀寒香冷然不語,卻由囊中取出那個緊口玉瓶,拔開瓶塞,傾出一粒黑黑的藥丸。

張敬安駭得麵無人色,顫聲問道:“師嫂這藥丸有何用處,難道是給小弟吃的?”

麥小明立在一旁,口齒一動,似欲講話,即又像恐怕觸怒了穀寒香,終於忍了下去,閉口不言。

張敬安見穀寒香悶不聲響,連忙轉動目光,向麥小明望去,乞憐之色,流露無遺。隻見麥小明怔了一怔,期期艾艾地道:“師嫂……”

穀寒香猛地轉麵,殺機騰騰,怒聲道:“叫你滾出去,你是想死,還是想嚐嚐‘向心露’的味道!”

張敬安一聽“向心露”三字,刹那之間,額上冒出了一層冷汗,雙目之內,露出一片恐懼的光芒。

隻見麥小明怔了一怔,有氣無力地道:“出去也好,眼不看為淨。”說罷轉身,往門外走去。

張敬安突然急聲道:“麥師弟,你就無同門之誼,也該看在恩師份上,勸一勸師嫂手下留情。”

麥小明扭頭道:“你別怕,師嫂也不殺你,你偏向她,她不會虧待你的。”語罷疾步走出門外。

適在此時,那綠衣美婢拿著一隻小巧的玉碗,由門外走了進來,玉碗中盛了大半碗濃醇美酒。

穀寒香看她目含怨毒,飄了霍元伽一眼,不禁秀眉微蹙,轉而問道:“霍兄是否已將那個少年廢了?”

羅浮一叟躬身道:“屬下出手不重,想必尚有救。”

穀寒香道:“霍兄速去瞧瞧,是我命他去傳喚霍兄,傷了他的性命,難免令人恥笑。”

霍元伽麵上一紅,道聲“遵命”,快步走了出去。

穀寒香接過綠衣美婢手中的玉碗,將那粒黑色藥丸投入酒中,移步向張敬安走近。

張敬安汗出如漿,急聲道:“師嫂,隻要你不嫌小弟魯鈍,做牛做馬,小弟俱都甘心,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決不敢稍有二心。”

穀寒香充耳不聞,絲毫不為所動,但隻手掌微晃,使碗中的酒動蕩不止,一忽工夫,酒色已變得濃黑如墨。

張敬安見軟求無效,不禁駭極而怒,狂聲吼道:“穀寒香,‘迷蹤穀’男女老小的性命,都在恩師的手中捏著,你胡作非為,定必後悔莫及!”

穀寒香冷冷地道:“你最好是閉嘴,惹得我割掉你的舌頭,你才是後悔莫及。”

張敬安駭得渾身汗下,怎奈身子不能動彈,無可如何。

穀寒香看那藥酒業已調勻,皓腕一抬,即往張敬安唇邊送去。

室中的人,誰也不敢出一口大氣,每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碗“向心露”,每個人都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除了鍾一豪之外,每人的心頭都暗自惴惴,似乎都有一重感覺,張敬安之後,下一個吞服“向心露”的即是自己。

忽聽張敬安淒厲喝吼道:“賤婢……”

穀寒香左掌疾伸,拇中二指,倏地鉗住了張敬安的下顎,玉碗一傾,大半碗濃黑如墨的藥酒,頓時灌入了張敬安腹中,點滴無餘。

但見張敬安晤晤連聲,轉眼之間,蒼白的臉頰上泛出一片青紫,眼皮也逐漸垂落下來。

穀寒香玉掌一揮,解了他的麻穴,厲聲喝道:“小明!”

麥小明探首朝室內一望,問道:“幹什麼?”

穀寒香冷冷地道:“將他背著。”震腕一推,將張敬安的身子送了過去。

麥小明閃身向前,伸手接住,惑然問道:“咱們這就走嗎?”

穀寒香目光流盼,一掃鍾一豪和搜魂手巴天義道:“兩位是否能騎馬?”

鍾一豪尚未開口,搜魂手巴天義由地上一彈而起,搶著道:“多謝夫人慨贈靈丹,屬下業已行動無礙!”

穀寒香玉麵一轉,看了鍾一豪一眼,鍾一豪急忙抱拳道:“屬下已不礙事。”

羅浮一叟霍元伽大步走進室中,躬身道:“這洞內有一座密室,控製各處的門戶,夫人是否要前去檢視一番,予以拆毀?”

穀寒香微一沉吟,道:“酆秋已到‘迷蹤穀’內,咱們須得立即動身,趕回去。”接著轉向幾名少年男女道:“掌燈帶路,你們洞主如果回來,要他即日前去見我。”

幾個少年男女聞得吩咐,唯唯諾諾,誰也不敢多話,轉眼間碧光晃動,手提燈籠,當先朝外走去。

穀寒香隨後向外走去,霍元伽與鍾一豪等人心意,都怕養虎貽患,希望就此將陰手一魔的手下除去,毀掉他這洞府,但見穀寒香喜怒不測,行事詭異,俱都不敢開口,以防多言招禍。

出到黑風峽外,一看天色,已是近午時光,一個綠衣少女牽了穀寒香的馬匹,送了攏來。

穀寒香飄身上馬,接過絲韁,忍不住掃視了幾個少年男女一眼,道:“倘若陰手一魔在一月之內,仍不回轉,你們最好是自動前來投我,‘迷蹤穀’雖未招賢納士,也不致薄待爾等。”說罷之後,絲韁一帶,馳馬絕塵而去。

一叟二奇和鍾一豪等人,急忙策馬緊隨在後,麥小明將醉倒的張敬安搭在鞍前,驅馬跟在最末。

六騎健馬奮蹄疾駐,直投西北而去,穀寒香歸心似箭,馬不停蹄,越馳越快,眾人雖然饑腸轆轆,也不便講出口來。疾馳中,軟綿綿地搭在鞍上的張敬安,陡地大喝一聲,手按馬背,猛地騰身著地。

麥小明一驚之下,不遑多想,右手一伸,疾往他的足踝抓去,左手駢食中二指,飛襲他的腰際“太乙”穴。

隻見張敬安含胸拔背,猛地一擰身形,雙足翻飛,直踢麥小明麵前。

這一連環飛足,快若迅雷疾電,淩厲如巨斧開山,麥小明被坐騎前衝之勢一帶,直往他雙足上撞去。

急迫中,但聽麥小明大叫一聲“師嫂”,連翻帶滾,閃落到了地麵,張敬安形如巨鳥破空,雙掌猛劃,疾射盈丈,一把抓住了馬鬃。

穀寒香馳馬在前,一聞張敬安的喝聲,頓時猛勒韁繩,掉頭朝後一望,眼看張敬安拍到馬匹,不禁脫口厲喝道:“張敬安!”

隻見張敬安聞得喝聲,渾身一震,勒住韁繩,轉麵望來。

穀寒香目光如炬,相隔雖遠,卻看出他眼神繚亂,一副茫然若失的神情,當下將手一招,厲喝道:“過來!”

張敬安耳聞穀寒香招喚,兩眼遙遙盯在她的臉上,恍忽似曾相識之人。

兩人四目相接,一直僵持了盞茶工夫,張敬安始才雙腿微夾馬腹,策馬向前走來。

穀寒香目射冷電,盯注張敬安的雙眼一瞬不瞬,口中冷冷地道:“跳下馬來。隨在我的鞍旁行走。”

張敬安看來似懂非懂,轉臉一望羅浮一叟等人,露出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麥小明但問好惡,不論是非,他帶藝投師,曾與張敬安相處兩年,二人之間,既無情感,亦無嫌隙,這時眼看他癡癡呆呆,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心下感到有點過意不去,於是朝著穀寒香道:“師嫂,就讓他騎馬,我跑一段再說。”

穀寒香暗暗忖道:“這藥力雖然厲害,不過似這等麻木不仁的人,帶在身畔,也沒有大用。”

忖念之下,不由心頭一煩,絲韁一抖,縱馬朝前馳去,張敬安好似惟恐她要將自己撇下,策馬上前,搶過霍元伽與鍾一豪的馬頭,緊傍著她的馬鞍馳去。

黃昏時分,趕到了忻縣城外,六騎馬首尾相銜,正自往城內衝去,驀地,蹄聲震耳,一匹棗紅健馬風馳電掣,迎麵疾衝而來。

穀寒香神目如電,瞥眼之際,看出馬上人乃是多爪龍李傑,當下一勒絲韁,低喝道:

“老三?”

多爪龍李傑聞得呼喝,抬眼一望,急忙猛收韁繩,隻聽那棗紅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收住了急衝之勢。

穀寒香目光一閃,見他衣衫和坐馬俱已為汗水濕透,想是長日趕路,一直未曾歇足之故。

多爪龍李傑躍下馬背,忽見張敬安隨在穀寒香一旁,不覺麵色一變,口齒微動,欲言又止。

穀寒香道:“你有話但講無妨,這般馬不停蹄,可是穀中生了變故?”

多爪龍李傑躬身一禮,瞥眼向張敬安臉上一掃,看他神情木訥,大異尋常,不由訝聲道:

“酆秋已至寨內,除了派人遠下嶺南,柬邀鬼老和人魔等人外,並且擅傳夫人的號令,召集天下綠林同道,限於四月初八日,前來‘迷蹤穀’聽令。”

說道此處,用手一指張敬安道:“這廝腳程好快,我一路換馬,兩日夜未曾駐足,不料仍然被他趕到了前麵。”

穀寒香沉吟少頃,問道:“酆秋擅傳我的號令,是口頭之令,或是書麵之令,傳令之人是否都是穀中的弟子?”

多爪龍李傑喘了一口大氣,說道:“餘先生剛剛將三色令符製好,不知怎的,竟被酆秋得知,他逼著餘先生交出了四麵‘威風金符’,派了他自己帶來四個手下,持符傳令。”

穀寒香將手一揮,道:“落店之後再講。”絲韁一抖,縱馬往城內衝去。

七匹健馬首尾相銜,剛剛衝入城內,穀寒香倏地猛勒絲韁,扭頭喝道:“宋天鐸,贅住前麵兩個老道,快!”

拘魄索宋天鐸聞得吩咐,縱目朝前一望,隻見長街盡頭,依稀有兩個道袍背劍的身影,當下不敢怠慢,騰身下馬,施展輕功身法,全力向前追去。

冬日晝短,轉眼之間,夜幕四合,滿街燈光閃動,穀寒香策馬在前,沿街徐徐行去,找著了一家客店,率領眾人投入店中。